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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嵐震驚了片刻,仍然不能置信,「你是說,斧師山上那些人……」
「是安陽王的舊部無誤了。」李未陽道:「他們盤踞在徐州,勢力想必已根深蒂固,同他們密信往來的那個幕後神秘人,料想與安陽王府也脫不了干係,只是不知這些人謀劃許久,臥薪嘗膽了這麼多年,會在何時舉事。重鈞既然來了京城,決不能放任他在京中胡來,不然身份一旦泄露,局勢就難以估料了。」
聞言,樂嵐的面上浮起了一層憂色,「可是他上個月就離開了將軍府,誰也不知他現在的去向。」
李未陽蹙眉道:「事關重大,我會派人在京城四處留意,但讓我最擔心的,是他會繼續回來找你。」
「找我?」
「他的身份早晚是瞞不住的。」他的語氣緩緩凝重,道:「怕就怕有些人會拿你曾收留他在侯府為據,隨便做些文章,將定邊侯府同安陽王的叛軍打為一類,到時定邊侯府可是有口也難辨。」
樂嵐傻在座位上,一股寒意從她腳下慢慢透骨而入,一直透過頭頂,整個人如置冰窟。
將定邊侯府同叛軍扯上關聯?
她只是隨手救了一個人,恰好脾胃相投結交成朋友,收留重鈞在府時,誰能想到這人有這麼一個如此驚世駭俗的身份?他剛從天命司手裡逃出,身上又帶著傷,她總不能看著他流落街頭。
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後患竟會如此無窮。
冷夫人只道重鈞是個心術不正的街頭混混,而冷將軍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在所有人都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她平白給將軍府招來這麼大一個禍端。
她握著杯子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指節泛白,李未陽看著,終於不忍,他的手在桌面上遲疑再三,終於向樂嵐探了過去,輕輕地捏住了她手中的杯沿。
樂嵐一怔,手上驀的一松,杯子便被李未陽拿了過去,將裡面的冷水倒掉,換了杯熱茶,又重新塞回她手裡。
那只可憐的茶杯在瀕臨粉身碎骨的邊緣溜達了一圈,樂嵐捧著杯子,卻無論如何也攥不緊拳了。
「我……」她艱難地說了一句,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像結了冰似的,乾澀之極,「我沒想這麼多,也沒想過會給侯府帶來什麼禍害,我只是……」
後面的她說不下去了,因為從頭到尾,整件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選擇,似乎每當她自作主張做了什麼事時,往往就會弄巧成拙,七百年來毫無例外。
她甚至覺得天師府說她是個災星,這話還真說對了。
「你無須多慮,更不用自責,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跟你提個醒,以免到時真相突然揭露,你一時難以接受;但倘若因此卻讓你提前憂慮了,我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李未陽見她如此,一時也有些懊喪,道:「重鈞的事情我會解決,你不要過慮。你對人總是沒什麼防備之心,這樣不好,以後要小心一些。」
樂嵐應了一聲,仍然失神,他試圖轉移個話題,便笑了笑說:「暑氣越來越重了,今年避暑準備去哪兒?」
可惜樂嵐此時正在失神中,沒注意他說了什麼,以為他問的是等下準備去哪,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噢,回家。」
李未陽正要說些什麼,茶廬的門帘忽然掀了開,謝顏走進門來。
她在外面轉了一圈,料想他們的事情說的差不多了,便帶著丫鬟回來碰面,誰知剛一進門,卻見兩人神色怪異地坐在桌前,氣氛說不出的壓抑,她怔了一怔,問:「這是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謝顏是不知道重鈞的事的,只知道樂嵐府里逐出去了一個侍衛,而她似乎和李未陽起了什麼矛盾,倆人不怎麼說話,因此當李未陽過來請她幫忙時,她未加多想便答應了。
樂嵐此時已經回過神來,朝謝顏報了一個相安無事的笑,而後向李未陽道:「這件事情不能讓你一個人做,我跟你一起找,如果你這邊有了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務必告訴我一聲。」
第32章 .水落石出
接下來的事情乏善可陳,樂嵐沒什麼興致瞧熱鬧,便回了家。
當晚,她又失了眠。
壓在心頭上的積慮太多,總也找不到個發泄的出口,她起身坐在黑暗裡發呆,卻聽見屋頂的房瓦上輕微響動了一聲。
動靜極輕,樂嵐立即警覺起來,下床摸出佩劍,靜悄悄地拉開房門,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騰身躍上了房檐。
那人見房間裡的人被驚動,掉頭便跑。
她緊跟而上,追到後院的新樓樓頂時,那人卻停住了步子,朝她轉過身來。
在追趕時,她便瞧著這人的身法有些眼熟,回身一看,果然便是重鈞。
李未陽所料不差,他還真回來找她了。
兩人站在房頂上,相對無言了片刻,樂嵐問:「大半夜的,你怎麼又回來了?」
重鈞道:「我聽說你病了,過來探望探望。」
說到了近況,她又問:「這段時間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還能去什麼地方,無非是找找哪家能鑽空子,就在那裡躲躲追兵。」
他重鈞在屋脊上挑了塊地方坐下,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安全得很。」
他是安全得很,禍患都帶到別人家裡去了,樂嵐眉頭一鎖,沉下了臉問:「那天你說,只要我有問題,你一定知無不言,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