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玄商說罷,頓了一頓,心還是軟了三分,不著痕跡地提點了一句:「眼下有些事情或許確是難了些,動動你的小腦袋瓜,除了憑蠻力解決之外,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也說不定。」
她沒精打采地問:「什麼法子?」
他用手指在腦側比了個「動動腦筋」的手勢,道:「好好想想。」
真沒意思。
符紙燃盡,玄商的身形隨著青煙漸漸散去,樂嵐對著滿桌紙灰嘆了聲氣。
要她智取,那也得說一聲怎麼個智取法啊?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他這天神當的還不如李未陽靠譜。
說到李未陽……她的頭不禁隱隱作痛,重鈞的事情究竟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雖說重鈞本人沒什麼惡意,可他和太子既然有所計劃,計劃里萬一出了紕漏,結果豈不是功虧一簣?
他們想要兵不血刃地將這場隱患終結在發動叛亂之前,可招安了重鈞,不代表就能招安斧師山。
斧師山後的主使既然另有其人,找到這個真正的幕後「主人」才是關鍵。
重鈞在斧師山上待了二十年,以他的身份和資歷,竟連這些秘密的邊都摸不著,可見這些人的防備之心有多重。
倘若他真的是死而復生的安陽王,那些舊部和下屬又怎麼會拋棄自己的舊主,轉而擁立新主?
誠如李未陽所言,他們即便真的計劃謀逆,其中的主導既然不是重鈞,安陽王的舊部又會聽命於什麼人?
樂嵐苦思冥想,思路卻如同一團亂棉,理不出個頭緒來。李未陽的憂,她這輩子怕是都分擔不了,因自己並沒有這個頭腦。
一個丹渚她尚且應付不過來,領悟不到玄商說的「智取」是怎麼個智取法,還妄想分析更為複雜撲朔的朝中局勢,簡直是異想天開。
她死了心,拿不到法力,也理不清線索,只得安分守己在府中度日,琢磨著玄商話里的意思。
某一日,李未陽卻匆匆找上了門來,似有什麼急事,一來便道:「阿玥,我要請你幫一個忙。」
<<<
李未陽閒來無事時,溜達去了西市。
端午雖一早就過去了,河口卻還停著幾艘花紅柳綠的龍舟,此時龍舟未發,幾個小孩子在舟上拿槳划水玩。
一條蜈蚣風箏正在藍天之上遨遊,顏色灰不溜秋的,龐大且醜陋,尾巴上還風騷的掛了一串鈴鐺,隨風搖動時嘩啦作響。
那幾個坐在龍舟上玩水的小孩子有眼無珠,指著大蜈蚣興奮喊道:「快看!龍!」
誰家在放這麼丑的風箏?
他正鄙夷著,天上那條大蜈蚣忽然「咯吱咯吱」響了兩聲,接著渾身抽搐幾下,一猛子扎了下來,掉進了河裡。
幾個小孩叫道:「掉下來了!」紛紛放下划船槳,也不下地,直接跳下水裡,朝大蜈蚣隕落的地方遊了過去。
從小長在河邊的小孩子就像成了精的鯉魚,護城河自城內開了一條分支,支流的水流並不很急,那幾個小孩水性絕佳,活魚一樣在水裡踴躍幾下,便游到了風箏殘骸處,幾人齊心協力,要把那奇醜無比的大蜈蚣拖到岸上去。
岸上有一人跳著腳叫道:「那幾個小鬼!快把風箏放下!」
他隔著河往對岸看了看,那人打扮像個小廝,模樣有些眼熟,他沒在意,繼續往前走過了一道街口,前面忽然駛來一輛龐然大物,擋住了他的去路。
抬頭一看,只見一輛華蓋大車,趙二公子端坐在上,洋洋得意地俯視著他。
顯然,成功堵了李未陽的路讓他覺得意氣風發,為了表示目中無人,他把下巴卯足了勁往後仰,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在用鼻孔說話,「那個誰,你擋了本少爺的路了。」
這人是來找茬的。
說他橫著走,他還真把自己當螃蟹。那麼寬的街他哪邊不走,非要同他爭一塊小小的拐角,也是閒人多事。
李未陽道:「二公子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人走得好好的,怎麼會擋了螃蟹的路呢?」
趙瑞被他罵成是螃蟹,頓時暴跳如雷,從車上一躍而起,氣道:「你不過就會耍幾句嘴皮子,有什麼真本事!」
李未陽笑道:「有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當然只能耍耍嘴上的功夫,哪像二公子本領高強,說出手時就出手,乾脆利落不含糊,在下望塵莫及,甘拜下風。」
趙瑞被他拐彎抹角損了一圈,待要罵回去,又罵不過他,氣得一揮手,家丁齊齊而上,虎視眈眈把李未陽圍了起來。
這廂氣氛正劍拔弩張,長街另一頭卻走來一隊人馬,為首的一人道:「喲,這是有什麼熱鬧?」
趙瑞聽見這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白袍勁裝的年輕小將策馬而來,頓時一愣,驚訝叫了一聲:「蕭小侯?」
蕭銳向場中瞄了一圈,向李未陽打趣道:「你約我到西市來,是提前預料到了會遇見麻煩,特意找我過來解圍的?」
李未陽笑道:「哪裡哪裡,只是節外生枝而已。」
趙瑞看著二人熟稔的模樣,臉色漸漸窘迫了下來。他是和李未陽看不對眼,可蕭銳身為安國侯府的世子,向來是京城各大家族的拉攏對象,趙家也不例外。
何況他生性膽小,也就只敢和李未陽叫叫板,遇見手腕硬些的便立即慫成一團毛球。
蕭銳人如其名,他出身軍旅,氣如斧鉞,銳氣逼人,和李未陽打著招呼,話鋒還未轉到自己身上,趙瑞心下已經生出了幾分怯意,忙朝家丁使眼色,示意他們把人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