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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話還未開口,平舒淡淡道:「既然凡事都有你父親為你撐腰,又來找我做什麼?」
她轉過身,殿門在她身後合上。
樂嵐對著一扇漆門呆呆站著,半晌後,轉身就走。
行朔在她身後追上來,可惜沒能追上,樂嵐走得比風還快,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她這次改御劍趕路,因為氣到了極點,把劫生劍催到最快,流星一般往回趕。
心中暗地發恨:「不去就不去,誰稀罕你們去!」
一落地,她先匿了身形,火一般往家裡走,卻見雀靈正紅著臉送冷夫人從房間出來。
冷夫人笑著在她臉上捏了捏,悄聲叮囑了幾番話,雀靈臉紅更甚,送出幾步便回了房間。
樂嵐現了身,隨口問道:「剛剛我娘說了什麼?」
雀靈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
兩人換回身份,雀靈化回原形,到府里的樹上找自在去了,她餘氣未消,胸口仍然堵得慌,一邊打坐清心靜氣,一邊又慪氣地想:
一百年內,她要是再回南溟一趟,下輩子投胎,就投成只記吃不記打的豬,看她還長不長記性。
為什麼每次都明知道會挨冷眼,她還樂呵呵地趕著去碰灰,大概是因為她始終相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家人始終是家人,世上再沒有比爹娘更親的人了。
可事實明明是,即便是一家人,也不是誰離了誰就不行的。
樂昀和平舒帶給她的只有南溟帝姬的身份,可這個身份除了逼迫她要比旁人更刻苦更用功,免得落了家族的臉面之外,並沒有體現出其他用處。
她哪怕生成東邊水溝里的一條草魚,也比在南溟飽受這麼多年的折磨來的幸福得多。
樂嵐氣,氣得想爬回去重新投一次胎。
這件事情梗在她心裡,一直到婚期將近,她始終耿耿於懷,人前和親朋好友笑得開懷,人後想起樂昀和平舒的冷落,經常一坐就發小半天的呆。
李未陽不知道她回過南溟,還以為是姑娘家愁嫁,夜間悄悄溜到將軍府,學她之前到相府的樣子,敲了敲她的窗戶。
敲窗聲響起時,樂嵐第一時間想起了重鈞。
許久不見,不知道他是否還在京城,她懷著一絲期待打開窗子,卻看見了鬼鬼祟祟的李未陽。
樂嵐當時就懵了:「怎麼是你?」
對方則登時發覺出異樣:「你以為是誰?」
「……沒什麼,我以為是鳥。」
她把他讓進房間,這還是李未陽第一次明目張胆地進樂嵐的閨房,四壁的燈都亮著,妝匣擺設皆歷歷在目,他控制住目光,不到處亂瞟,問:「檀書呢?」
「去廚房照看宵夜去了。」她道,又問:「你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難道就不能來看看你?」
他聽說檀書不在,便放了心,撿了張椅子坐下,悠閒自在地倒了杯茶。,笑道:「等到完婚,像這樣單獨見你的機會就不可多得了。」
樂嵐「哦」了一聲,雞蛋裡挑骨頭道:「感情是來尋刺激的,我要不要再喊聲救命配合你一下?」
李未陽給她一個「不識風趣」的眼光,拿杯蓋浮著茶水,直奔主題:「近來,你總是不怎麼開心,新嫁娘哭喪著臉可不好看。」
樂嵐道:「我哪有哭喪著臉……」
「你看你看,現在不就是個小喪包臉?」
他放下杯子,走到她身邊,緩聲問:「出什麼事情了?」
他離得很近,說話時,呼吸吹拂在她頭頂,痒痒綿綿,樂嵐很不爭氣地心軟了。
猶豫了片刻,說:「我爹娘不願意參加我們的婚宴。」
李未陽明知她說的是樂昀和平舒,為了逗她多說兩句話,紓解一下心情,故意曲解道:「侯爺和夫人明明都在場,豈有不到之理?」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樂嵐抬頭,正對上他垂下來的眼光,那眼裡滿是濃濃的柔情,仿佛融化開的琥珀。
她就像是被琥珀所吸引住的蜂蟲,深深淪陷進去,氣勢頓時軟了下來。
「我只是想讓他們看一看,我中意的人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凡間的婚禮也有凡間的風味,不像他們所想的那般不堪。」
李未陽把她輕輕攬到他身上,一面安撫,一面勸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那日他們真的到了,你我是要拜侯爺和夫人呢,還是拜帝君和女帝呢?」
他另闢蹊徑,這個問題問得刁鑽十足,樂嵐一怔,當時她興興頭頭地去南溟報喜時,卻沒有想過這一茬。
她默了默,道:「兩方當然都要拜的。」
李未陽笑道:「這便是帝君和女帝的好意了。他們不願讓你為難,所以寧可不下這趟塵,再則,你的身份擺在這裡,真正的大婚自然舉辦在南溟,他們身為南溟之主,寶貝女兒的婚禮豈有不好好操持之禮?」
樂嵐乍一聽時,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不通:「婚禮這種儀式,成一次就夠了,一生還要辦幾回?」
李未陽正要說話,前廳的門響動了一聲,是檀書從外回來了,叫道:「小姐,羹調好了。」
他透過簾幕向外間看了一眼,失望溢於言表:「護花的人來了,我這個偷香的得趕緊溜了。」
樂嵐善解人意地幫他開了窗,他走到窗前,忽然把臉向她湊了過來,同時還暗示意味十足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