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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鈞冷笑一聲,就要邁步走開,她在後面叫住了他,斟酌片刻,玩笑道:「摘月亮的話有點難度,不如我給你變一個月亮那麼大的月餅,不但能吃,掏空了還能住進去,在裡面當一個『月餅仙子』……你看怎麼樣?」
「我不吃月餅。」
話到此處,他有些隱隱的不耐,樂嵐正在重逢故人的興頭上,絲毫不覺得氣氛僵硬,又問了他許多話,忽然將神情一斂,正色道:「丹渚近日來就在城中,但不知為何一直隱藏著行蹤,你在京城處處小心一些,不要再去南渡橋了,若是客棧也不夠保險的話,不如暫住到侯府或者相府來。」
她這番鄭重其事,重鈞倒不以為然,「你都是神仙了,還收拾不了他?」
樂嵐忍不住翻給他一個白眼,「丹渚要是這麼好收拾,我還至於提醒你提防他麼?」
然則事實上是,她連丹渚在哪兒都不知道,連笙說他在京城,可她用神識將城中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連根頭髮絲都沒發現。
好在重鈞雖然對她這個神仙的實際能力持以懷疑態度,但對於她的忠言逆耳還是願意聽信的,向她指明了自己落腳的寓處,二人便道了別,各往各處去了。
過罷二十七天的國喪之期,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然而直到大典這日,身為天命司主祭的丹渚卻仍未到場。
丹渚一日不現身,她總是不得安生,每日派出數道分神在城中四處逡巡,大典這日,她分了一道神識入宮探查,站在宮門頂上,俯瞰著大典的全貌。
殿前的廣場右側撐了一排羅帷玉蓋,玉蓋下乃是皇族親眷,她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溜過,一眼瞧見了夾在其中毫不起眼的連笙。
連笙神采奕奕地望著場中,儘管她個矮什麼都瞧不見,卻還是踮起了鞋尖努力往前瞅,模樣活像只長脖子的百靈鳥,讓人忍俊不禁。
真正吸引了樂嵐注意的,是她腰間一樣小小的掛件。
那是一隻精緻小巧的白玉雕瓶,玲瓏袖珍,約莫半截手掌大小,上綴著水晶流蘇,瓶身不斷縈繞著如絲如縷的淡淡靈光。
若是有修為根基之人,一眼便可觀出這小玉瓶來歷非凡,乃是不可多得的法器。
樂嵐曾經見過這種雕瓶,在九重天之上,她尚是個矇昧無知的小孩子時,身邊的小仙童們大多數都帶著這樣的法器,有的是仙瓶,有的是靈墜,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樣式。
這些仙器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戴在身上時,它會自動吸收天地精華,進而轉化為純淨的靈力,可直接納入仙元之中,對修為的提升大有裨益。
她也是上了天庭才知道原來修煉還有這麼多的竅門,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稀罕的小飾件,因此每逢切磋練習時,時常用艷羨的眼光看著其他仙童。
倒不是她沒出息,只是小孩子心性,看見稀罕物事便忍不住多看幾眼,後來帶她上天庭的玄商上仙看不下去了,便找了個類似的小玩意兒給她解饞,這才有了之後的小玉虎。
可惜那隻玉老虎是個實心的,並不通靈力,也就頂多起個解解眼饞的作用,連笙腰間的雕瓶則不然,靈氣在其中溢滿,嘶嘶的直往外冒,一看便知是其中的上上之品。
她無端被一隻小瓶子勾起了回憶,慨然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不對。
這種法器乃是天界獨有的,因其鑄造時必須要以崑崙虛上的萬年鐵玉為芯,以瑤池中最清最透的一股水為引,凡人萬萬不可能製得出來,稱之為仙器倒更合適些。
連笙自九宮山回來時,身上空空如也,回宮之後才多了這麼一樣法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丹渚給她的了。
至于丹渚手裡為什麼會有天界的法器,卻十分讓人難解。
樂嵐望著門下擁擁麻麻的人潮,緩緩眯縫起了眼睛。
她留了個心眼,將細細的一縷靈識附在連笙身上,便撤回了本體。
現在,她只需守株待兔,等著丹渚找上門來就好。
三日後,她留在連笙身上的那絲靈識果然發出了嗡嗡的異動,樂嵐迅速移神過去,在一個隱蔽的位置潛伏下來,等著正主的出現。
這裡是連笙的寢殿,因她睡前要打坐靜修,殿中的一應侍人都退了下去,她一人坐在大床中央,端正坐姿潛心修煉。
上次變成蛾子被丹渚識破之後,樂嵐這回吸取了教訓,不敢張揚,變作連笙頭上的一顆小珠子,靜靜藏在她發間。
因離得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連笙的經脈中並無一絲靈力流動,這丫頭雖然表面在打坐修煉,其實是在閉目養神。
稍過了片刻,寢殿內忽然憑空響起一句聲音:
「近日修為進展如何?」
連笙瞬間睜開了眼,板著嗓子道:「挺好的。」
那聲音「嗯」了一聲,便安靜了下去。
樂嵐悄悄向外探了一眼,只見寢殿中空蕩蕩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似乎在隔空傳話,這時,連笙按捺不住了,期冀道:「我想去涼國看我母后。」
聲音道:「等你修為足夠時,自然就能去涼國了。」
連笙頓時不悅了:「可是我修煉還要很久!」
聲音頓了頓,仍舊不平不淡,「所以你要認真修煉。」
連笙泄了氣,連坐姿也不願意擺了,鬆開手腳隨意一倒,在床上趴了一會兒,沒人跟她說話,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坐起身道:「你都在那什麼地方閉關好久了,到底在找什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