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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鈞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無賴道:「我本來就是個賊,上次不就說了?」
跟這人果然是講不出道理的,樂嵐乾脆道:「明天這裡就會有人過來,你若還是不走,到時別怪有人揪你報官。」
「報官?」重鈞仿佛聽了個笑話,把酒壺的塞子一拔,悠然自得地倒了一碗,舉到鼻尖一聞,狡黠地看了樂嵐一眼,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一起闖天命司的還有你。」
樂嵐一驚:「你什麼意思?」
「那天要不是你驚動了巡衛,我怎麼可能會被發現?」重鈞喝了口酒,不無餘忿道:「你倒是跑了,留在後面被追殺的人是我,你要是敢報官,我就去天命司自首,順便跟他們說,定邊侯府的郡主是個小女賊!」
第22章 .銀麟丹渚
「你到底想怎樣?」樂嵐問,強忍著沒有發作。
重鈞攤了攤手,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根本無處可去,你趕我走,就等於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忍心看我死麼?」
「我……」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你放心,我不會白住。」
樂嵐以為他要算房錢的總帳,誰知他下一句道:「這段時間我發現,你們府的護院都是一群飯桶,還不如我們山寨養的猴子機靈,要這樣的侍衛有什麼用?而只要我在這裡,哪怕飛進來一隻麻雀,都瞞不過我的眼睛,反正這裡也是我的容身之處,你收留我,我幫你們看家,這買賣不虧吧?」
讓一個飛賊看家?恐怕是引狼入室吧。
她正要拒絕,重鈞生怕自己的條件還加得不夠,又道:「其實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寨子在徐州是鼎鼎有名的,今天你幫了我,等我改日回了徐州,加倍報答你就是了。」
樂嵐聽他說起徐州,心頭一動,問:「你既然在徐州,有沒有聽說過斧師山?」
重鈞聞言一驚,頓時激動道:「斧師山七星寨!這就是我們的寨子,怎麼,你聽說過?」
他竟是斧師山的人!
重鈞曾言,他是山寨中的一個小頭領,這話他肯定是謙虛著說的了。
一個極有可能包藏禍心的叛賊山寨,山寨中一個多月前走丟的少主,以及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天命司的重鈞,三者之間的聯繫讓人不得不留心揣摩。
樂嵐覺得,自己可能撞見大魚了。
她瞬間下了決心,說了聲「略有耳聞」,態度大變,和藹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來當個侍衛吧。」
留下大喜的重鈞,她回到房間,迅速起草了封書信,要李未陽回京之後速來見她。
其實即便沒有這封書信,李未陽回京之後也是少不得要來找她的。
端午將近時,樂嵐接到宮裡的消息,說昭樂公主病了,想見她一見。
榴花如火,碧葉如織,西園上一座飛角亭里,隔著花木隱約可望見兩片身影。
「你此去江南,情況如何?」重明負手而立,眼睛停在花上,話卻問向身旁的另一人。
「還算順利,也就來來回回遇了十五六次的刺殺,幸而有你派來的幾名護衛,總歸有驚無險。」
他又問:「幕後的主使是誰,你可有推測?」
李未陽卻笑了,「你已經看過了那些密信,心中的答案自然比我清楚,卻怎麼反倒問我的推測?」
重明默了一默,道:「許多事情,我看得並不如你透徹。」
李未陽道:「你身在宮中,難免諸多束縛,不如我在宮外行事自由,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我會盡力調查清楚,你要留心中宮的動靜。」
重明略略頷首,隔著花影,園外的石徑上走過一排宮娥,領著什麼人正往玉藻宮的方向去。
李未陽認出了被宮娥簇擁著的那人,微皺了皺眉,問:「郡主何時進宮來了?」
重明道:「笙妹近日抱恙,病中想念郡主,便傳了郡主入宮探望。」
李未陽向著樂嵐離開的方向望了一會兒,忽然問:「定邊侯已經離京了?」
「十日前出的京,此時約已抵達雲內了。」
樂嵐跟著宮女進了玉藻宮的偏殿,連笙正在暖櫥中歇息。
身為昭樂公主,連笙是有自己的寢宮的,但在病中,皇后為了方便照料,便將她接到自己身邊養病。
她來時,皇后去別的妃嬪宮中串門去了,並不在玉藻宮裡,這讓她自在了不少,進了殿門,見連笙只著了寢衣,光著腳在地上坐著,身上連件外套都沒披。
「笙兒。」樂嵐喚了她一聲,連笙驚喜地轉過身來,叫了一聲「玥姐姐」,又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說道:「我好久都沒有見過你了。」
樂嵐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覺出有什麼異樣,看她的氣色,又確確實實是副病態,問:「太醫是怎麼說的?」
連笙長長的嘆了聲氣,道:「我得的是心病,太醫也治不了的。」
心病?
這麼一個小不點的丫頭能得什麼心病?
她小心翼翼地探究道:「發生什麼事了?」
連笙抱著膝蓋,小臉寫滿憂鬱:「父皇給我找了個師父,要我以後跟著師父,不能在宮裡胡鬧了。」
「有人管教不是壞事,別的皇子公主想請教先生,還要去太學呢,笙兒有自己的老師,難道還不高興?」
「可是,」連笙說著,改用小手托住腮幫,苦惱道,「父皇給我找的師父,是天命司的丹渚真人,我要是跟著他,就得出家,我不想當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