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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未陽嘆了一聲:「這座匪寨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背後的水可是不淺,我同你說起這些,也是想提醒你,這趟渾水能別趟就別趟,濕了鞋不打緊,就怕卷了進去,從此再難脫身。」
蕭銳說了聲「我會留心」,兩人把酒喝過一循,便散了場。
蕭銳回去練兵,他則直奔定邊侯府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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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入宮試探皇后?」
待聽李未陽說完了來意,樂嵐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失了聰,「你懷疑皇后和斧師山有關係?」
「還不確定,」李未陽道,「我觀蕭銳的神色,皇后與他說的恐怕絕非是勸他注意安全那麼簡單。她以為聯姻之後,安國侯府的勢力自然而然收歸翼下,卻沒料到蕭銳是個這麼出格的。我在國舅府安排的眼線上報說,國舅爺近日來沒少往安國侯府走動,卻不是找安國侯,而是找世子說話,其中頗多反常之處。」
他按了按眉心,愁嘆一聲:「倘若沒有關係則罷,若是有……這局面就亂得有點大了。」
李未陽在發愁,樂嵐也在猶豫,她翻來覆去斟酌了良久,覺得重鈞的事情還是跟他提點一下,於是遞了個黃桃過去。
李未陽接到手裡,說聲「謝了」,剛咬了一口,聽見她說:「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有些曲折,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她心裡向來揣著一兜不為人知的小秘密,他頓時來了興致,問:「什麼事情?」
樂嵐看他一眼,鼓足了勇氣,道:「先是重鈞,他並非是安陽王的遺腹子,他就是安陽王。」
李未陽好笑道:「安陽王已經伏誅二十年了,阿玥,你就算是編故事,也朝實際些的方向編。」
「我沒有編故事。」樂嵐道,這種死而復生的天方夜譚聽來確實虛幻,可她也只能如實轉述。
「這是重鈞親口告訴我的,他二十年前曾經死過一次,後來在徐州醒來,卻記憶全失,被看管在斧師山上。此後廿載,他的容貌絲毫未變,期間記起了一些零星的往事,件件都指向他的生前,確是安陽王無疑。」
「他給我看過他的手,手心沒有掌紋,只有兩條十字刀疤,他說他的胸口也有道一模一樣的傷口,我沒有親眼所見,不知是真是假。他來京城也並非尋親,而是想借天命司的法器查明自己的身世。」
樂嵐長紓了口氣,道:「我所知曉的就這麼多,聽起來確實匪夷所思,如何取證全在於你,但我總覺得和天命司脫不了干係。」
李未陽擎著半隻黃桃,早忘了下口,半晌,他把黃桃放下,「倘若你說的都是真的……」
「還有,」樂嵐今日不吐不快,既然說了,她便打算把事情吐個徹底,「那日你問起我和天命司之間的過節,我怕說了只會讓你多想,便沒有告訴你。」
「其實我同天命司並沒有什麼過節,只跟丹渚之間有些恩怨,他總以為我和常人不同,外表是個凡人,內里是只妖怪,幾次三番想把我捉回去剝皮拆骨。」
她一氣說完,垂了雙眸,笑道:「這些事情我誰都不曾告訴,就連我爹娘也不知情,眼下說與了你,算是開誠布公了吧?」
李未陽倒吸了一口涼氣。
重鈞的身份倘若只是給了他當頭一棒,打得他措手不及,樂嵐接下來的話,便直如泰山壓頂,一口將他拍扁在了地底。
「你……」他張了張口,思緒太多太紛雜,竟如茶壺倒餃子一般,什麼話也說不來了。
他僵坐在原地,連自己的來意都忘了。
樂嵐觀他面色不佳,也知一時間要他消化掉這些信息有些困難,遂笑了笑,問:「這些事情先暫時擱下,你方才說,除了試探皇后和斧師山之間的關係,還有其他的麼?」
「不了。」李未陽道,他的三魂七魄總算找回了本體,慢慢歸竅,「皇后那邊我會另想法子,你好好留在府中,哪裡都別去,餘下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樂嵐:「……」
為什麼但凡談起丹渚和天命司,所有人都要她蹲在家裡,不要出門惹是生非?
似乎只要她不輕舉妄動,是非就不會自己長腳找過來似的。
她骨子裡就是個坐不住的,連血脈里流的都是倒刺兒,想要她安分下來,除非盤古重新開天闢地,把他們這族的秉性打回去重造。
李未陽走後不久,她便按捺不住,同冷夫人知會了一聲,進宮去了。
因是進宮,不是去往其他險地,冷夫人倒也未攔,遣了侍女跟著,便放她出門了。
連笙自從病好之後,便搬回了自己的寢宮,陛下將丹渚指給她當師父,她始終賭著口氣,寧可自己在寢殿之中禁足,也不願看見丹渚。
陛下自上次遇刺之後,覺得是自己德行有怠之古,故而上天降下刺客警示,一直閉關潛心修煉,無心管教於她,丹渚也未勉強,除了例行問安,便沒怎麼出現過,看來也沒把這個金枝玉葉的小徒弟當過真。
如此,兩人的相處倒太平無事了。
樂嵐若想名正言順地參見皇后,不免要先去見一見連笙,便先去了連笙所居的朝陽殿。
宮中空閒地方多栽綠植,她在宮娥的引路下,從花鮮柳妍的小園裡穿過,卻在園中瞧見了三個人。
太子同連懿公主以及駙馬爺正在談笑,樂嵐停住步子,遙遙向他見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