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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宮裡的裝點也不過如此,可見當今陛下對修真一道是多麼推崇。
那道士引著樂嵐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裡,看起來像是他的住所,拿出蓍草卦盤讓她占卜,樂嵐問:「天師不問我要占卜什麼?」
道士道:「你先占,占完再問也不遲。」
她淨了手,把蓍草隨便一撒,那道士伸頭看了看,然後沉思了片刻,又伸頭看了看,有些捉摸不准,問:「姑娘要算的是什麼?」
樂嵐道:「算命。」
算命是算什麼命?她這話聽起來有些胡攪蠻纏,道士摸了摸鬍子,忖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便可從大處和小處來觀。若從大處看,姑娘你這一生,可謂命途多舛風浪難平啊!」
樂嵐有些吃驚,因為她的命格上也是這樣說的,便問:「若是從小處看呢?」
道士道:「若從小處看,上至婚喪嫁娶,下至衣行飲食,你所行之事必然有諸多艱難險阻,但是卦象難而不險,因你命里有三位貴人,每逢兇險之處,都能化險為夷。」
他感慨完這一句,又道:「姑娘的命格大難大貴,卦象不是一般的卦象,姑娘也並非一般的人,天道無常,未來之事也不是一張卦盤就能預測。姑娘在占卜之前,心裡就已經知道結果,卻還明知故問,此番來到天師府,恐怕並非是只為了看個卦象罷?」
樂嵐驚嘆,沒想到這道士竟真有些道行,日後若是能得道飛升,到了天庭說不定還有機會成為她的同僚,她笑道:「天師果然是高人,我到此,其實只是聽聞外界傳言,「皇城照凶星,天下必難平」,不知此言意欲何指,特來請教。」
道士半闔起雙目,頓了片刻,吐出來高深莫測的一句:「傳言歸是傳言,天機自有天機。」
樂嵐無奈,從又取出一個荷包奉上:「不瞞天師,小女子在定邊侯府當差,隱約覺得這流言意有所指,將軍府乃是我安身立命之地,不得不上心一些,天機如何,還望天師指點迷津。」
道士把荷包拿在手裡,一邊掂一邊道:「流言並非空穴來風,定邊侯乃是白虎星轉世,是一大凶星,先侯爺就是如此被克故的;白虎星過於凶煞,上克父母下克子嗣,本應沒有後嗣繼承,十七年前正月初七乃是月破之日,郡主那時應運而生,便可知此人也並非尋常之人。」
樂嵐問:「如此說來,郡主也是個轉世的凶星?」
他晃了晃頭,意味深長道:「非也,貧道與眾位師弟夜觀星象,她乃是西方一顆魔星降世,是福是禍還未可知啊。」
樂嵐:「……」
她雖然無功無德,七百年來也沒什麼建樹,但好歹是個根正苗紅的神仙,冷將軍戎馬半生混了個凶星的名號,而她竟連個凶星都沒混上,成了個不倫不類的魔星。
道士自我介紹說他姓張,還說可以幫她去災避禍,臨走前十分熱心的送了好幾張鎮邪符,樂嵐皮笑肉不笑的把符收了,辭別了張天師,打道回府。
到了府門時,卻見有輛翠輦停在將軍府門口,這是來客人了?
剛一進門,突然飛過來一團粉紅,一頭撲到她腿上,叫道:「玥姐姐!」
這丫頭!昨天剛走今天就上門了!
樂嵐揉著她的頭把她從腿上扒下來,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笙兒,不許胡鬧。」
她聞聲抬頭,見一人長身玉立於堂前檐下,穿過層疊的玉蘭花,笑得溫文爾雅。她愣了一愣,覺得這位公子哥有些眼熟,待目光往下一滑,落在他腰間一枚九龍抱月玄玉佩上。
這是宮中皇子才有的裝束,又聽他同連笙說話時的口吻,,她腦袋裡沒來由地浮現四個黑白大字:短命太子。
樂嵐笑問一聲:「這位是?」
冷夫人從廳後站起,朝她道:「玥兒,還不快見過太子殿下。」
還真是短命太子。
重明一笑:「上次見面有些倉促,還沒來得及介紹,在下重明,這是幼妹連笙,想來郡主與幼妹已經相熟了。」
連笙抬起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樂嵐:「玥姐姐,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過來了,你現在忙嗎?」
她連忙道:「忙,很忙。」
聞言,連笙頓時委屈道:「我一早就趕過來找你的,早飯都沒有吃好,結果你又不在,我等了好久,你又說忙。」
她把小嘴一包,小腳一跺,眼裡竟然硬生生盈出一眶淚來。當著她皇兄的面,小殿下一滴眼淚掉下來,樂嵐十張嘴都不夠割,急忙哄道:「是有點事情,但是可以往後推一推,公主想玩什麼?不如我們去郊外散散心?這個時節放風箏最好了。」
連笙拿眼覷了覷她,瓮聲瓮氣地說:「你不忙了?」
樂嵐道:「不忙,真的不忙。」
她喊檀書拿風箏來,檀書呆了呆,吶吶道:「風箏……還沒紮好呢。」
生怕小公主又不依,樂嵐正要哄她去踢毽子,重明道:「笙兒,你不是一直想自己編風箏麼,來了府上,正好讓檀書姑娘教教你。」
連笙回望著她:「玥姐姐,你會編風箏嗎?」
樂嵐道:「不會。」
連笙興沖沖道:「那等我學會了,我教你!」
說罷,便要檀書帶著她去拿材料了。
連笙走後,重明歉道:「小妹頑劣,一向任性,讓郡主受累了。」
樂嵐口上說著「哪裡哪裡」,冷夫人又請重明到廳堂里坐,她回房更衣,完畢到堂上向重明見了禮,在一旁陪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