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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好就收,忙笑道:「你放心,事情都平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那可未必,」李未陽道,說完發覺自己這話不大吉利,又道,「昨晚只是扛住了叛軍的第一波圍攻,但安國侯真正的精兵強將還未發動,皇后昨夜也只是試探了一番,沒有真的下殺手,何況……」
「何況什麼?」
他悵然道:「何況眼下太子只是太子,只要陛下一天不發令,皇后黨羽朝內朝外盡可肆意妄為,而太子卻得恪守宮規,尊她為母,沒辦法處置上位之人。」
「徐州還有八萬安陽王的舊部,這些年他們招兵買馬,養精蓄銳,若能順利收降當然是好,若是不能……」他捋了捋她垂在肩上的一縷頭髮,眉間帶著一層憂色:「那可就是場硬仗了。」
「徐州的事情,倒不用太擔心。」樂嵐道:「我找到重鈞了。」
「重鈞的身份還不好說,徐州那些舊部未必肯聽他的話。」他道:「邊軍回調需要時間,各地勤王軍隊都在觀望形勢,凡事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先顧全自身比較好。」
說著,他指間繞著那綹頭髮,忽然笑道:「我只怕這些雜事拖得太久,到頭來會誤了正事。」
他指的正事,自然是年後二人的婚期。
雖然此前彆扭了許久,可當婚約敲定之後,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並沒有樂嵐想像中的克制與羞赧,除了彼此間脾氣都較以往溫和了許多,再沒有打鬧過之外,兩人的相處模式似乎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她提醒了他一句:「現在才剛過中秋,距離二月還早著呢。」
他笑道:「不過百十來天,打個盹的功夫,倚馬可待。」
兩人在這裡墨跡了許久,日頭漸漸高了,侍衛們奉命護送李未陽回府,眼巴巴地守在車隊旁等著,眾目睽睽之下怪不好意思的,樂嵐催道:「快回去吧。」
告別之際,她想起來什麼,又補充道:「我之後要去趟大名寺,過段時間才能回來,你不用往侯府送信,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
李未陽問了聲:「同謝小姐一起麼?」
「這次不了,」樂嵐道,「我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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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鈞倚在城牆另一邊等著,見她回來,挑眉問:「什麼時候訂的親?」
樂嵐正高興著,笑嘻嘻道:「上輩子就訂了。」
重鈞無言,把頭別到一邊,問:「你要我幫什麼忙?」
她斂了笑,神色鄭重起來,「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過,我是轉世來的?」
他不以為然地「嗯」了一聲,她復道:「現在我準備回一趟天庭,回去取個東西,之後再下凡來。」
重鈞嗤了一聲:「你要飛回去嗎?」
「我自有我的法子,但需要有人幫我護法。」樂嵐頓了一頓,沉吟道:「茲事體大,我思來想去,唯一能託付的人就是你了,你我出生入死這麼多次,也算生死之交,有你幫我,我才放心。」
她的一句「生死之交」,聽得重鈞有些動容,目光終於轉回了她身上,「你想讓我怎麼幫?」
去大名寺靜靜心的主意是樂嵐主動提的,反正她閒著無事,留在京城也是惹是生非,冷將軍每每想起她擅闖禁宮,後脖子就一陣發涼,當下便應允了。
得到了冷將軍的首肯,冷夫人那裡自然更好說話,只是她近來身體總是不大康健,不能遠行,沒法陪著女兒一起去,便多打點了幾名侍女,路上以便照料。
大名寺乃佛門清淨之地,樂嵐一想起自己的來意,便覺於心有愧,對不起佛祖的關照之情。
她翻來覆去考慮了許久,才下定了這個決心。
玄商暗示她對付丹渚需要智取,可她實在想不出在實力差距如此懸殊的情況下,除了憑自身的力量正面交鋒之外,還有什麼智取的法子。
即便她能逃能躲,可躲得過初一,躲得過十五麼?她可不想等日後成家立業,兩鬢華發了,還在時不時受著丹渚的威脅。
不爭氣就不爭氣,負重望便負重望,反正她之前在天庭上也沒怎麼揚眉吐氣過。
法力是要拿回的,丹渚是要搞定的,幸福生活是要努力爭取的。
她的心裡空落落了七百年,難得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要她乖乖放手,不可能。
她將侍女安排在寺院裡,帶著重鈞來到了大名寺的後山上,尋了個隱蔽的山洞,在進入山洞之前,她仍不放心,又問了一遍:「我之前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麼?」
重鈞點頭,「記住了。」
說罷背經似的念道:「等下你進去閉關,一個時辰後我去找你,那時你的魂魄已經回到了天上,我在這裡守上三天,不讓其他人接近這個山洞,三天之後等你回來。」
重鈞對於她總是抱著毫無保留的信任,樂嵐心下有些惻惻,為了讓他安心,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三天之內我一定回來。」
她其實並沒有多大把握,凡間的三天,在天庭上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至於中間會不會再遇見什麼岔子,誰也說不準。
這句話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她在心裡念了句「阿彌陀佛,大吉大利」,便鑽進了山洞裡。
山林間處處是鳥語蟲鳴,遠處隱隱可聞瀑布的水聲,豐山峻岭層巒疊翠,與斧師山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重鈞坐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起身向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