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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符合樂嵐對凡間女子一切美好的認識,氣質與文采俱在,智慧與美貌並存,溫良裡帶著大氣,嫻雅里有著傲骨,謝顏視她為至交,她視謝顏為知己。
而李未陽則不同,他很狂,簡直狂得沒邊。
明明自己身為一個紈絝子弟,卻當街叫板另一個紈絝子弟,把那紈絝罵的七竅生煙,派手下去堵他,他就跑到衙門擂鼓叫冤。看在他爹首輔大人的面子上,京兆尹不能不管,可若是管了就得罪了另一家大人物。
管也不是放也不是,因此每逢有人擊鼓就裝頭疼,如若是尋常百姓就一口涼茶藥到病除,見是這尊瘟神直接兩眼一翻不省人事。
而李未陽為首輔之子,卻絲毫不自知,一點也沒顧忌他爹在朝野上的面子,整日裡惹是生非。可圈可點的是,這人雖然有諸多毛病,也得罪了不少仇家,但他向來一人做事一人當,在外邊惹了麻煩從不往家裡帶。
李相見他這麼愛管閒事,有意給他個一官半職讓他過過癮,可李公子卻拒而不受,他愛管閒事,也愛自由,更愛惜自己的青春好相貌,不想跟他爹一樣早早就操心過度未老先衰。
有一日在茶館裡他們聯手收拾了一個紈絝混混,紈絝放狠話說讓他們等著瞧,樂嵐脾氣上來,就等著他回去搬救兵。
原地喝茶坐等時,李未陽對她拱手說「幸會幸會」,樂嵐回道「久仰久仰」,結果直到日落那紈絝也沒敢回來讓他們瞧瞧,她和李未陽倒是從此熟絡起來。
後來樂嵐才知道,那紈絝不認識她,卻認識大名鼎鼎的瘟神李,便把她的帳一併算到了他頭上,長安西市雞飛狗跳了好幾天,京兆尹帶人過去了一趟才算平息。
那一次李未陽足足有半個月沒出門,聽說李相給他下了禁足令,要他好好閉門思過。
樂嵐心中十分過意不去,托人給他帶了包跌打損傷的藥,他還了她一隻木刻的小奶貓。刀工十分粗糙,不像貓,倒像只發芽的葫蘆,她還驚訝於葫蘆竟然會長尾巴。
倘若日子一天天就這麼走馬觀花似的過去,她當真要感謝天帝送的這番造化。
第2章 .小賭怡情
二月初二這日,先生們恩宥了一天的假放她出去過節,她與謝顏約好了一起去踏青,早早地清完了功課等著謝顏來。
冷夫人一邊陪著她等,一邊剪著彩紙,花朝這日有「賞紅」的習俗,將五色紙裁成花朵的形狀,再把紙花貼在花枝上,又叫「護花」,將軍府院前的幾棵玉蘭樹枝上已經披紅掛綠,都是府里的小丫鬟們掛上去的。
冷夫人一邊剪著,一邊說道:「這幾棵花樹,是你出生那年你爹種下來的,這些丫頭倒是機靈,一個個專撿著長了苞的枝掛。」
樂嵐笑道:「哪有,你看最高的那條枝不是給我留著呢。」
花樣剪好了,照福忙搬著梯子湊了過來,被冷夫人笑著呵住:「你也在府里幾十年了,你家郡主什麼時候摘朵花也要踩腳梯了?」
照福樂呵呵道:「夫人只想著小姐的身手好,能用輕功掛紅,等下謝小姐來了,難不成讓謝小姐也用輕功不成?」
冷夫人說了聲「就你機靈」,把裁好的紙花遞過來,她提氣縱身一躍,掛在了最高處那條一枝獨秀的空枝上,落地時不偏不倚踩到了一塊苔蘚,險些滑了一跤。
不多時,門口傳來軲軲的車輪聲,一猜就是謝顏到了。
謝顏穿著一身粉底繡紅的衣裙,髮髻上別了朵妃色的海棠花,整個人遠看過去像朵開在白雲里的西府海棠。先向冷夫人福了福身,問候一聲「夫人好」,照福的梯子總算派上了用場,謝顏在滿樹的五彩繽紛里挑了塊空地,把紙花掛了上去,正好在樂嵐的旁邊。
樂嵐正要出門時,冷夫人叫住了她,將一朵玉蘭別在她頭上,這才笑說:「去吧。」
花朝節的另一個習俗叫做點春,古時外出賞紅踏青的青年男女會在頭上插一朵蒔花,以此表示迎春之意,慢慢往後發展,「迎春」裡面便多了一些意思,點春的人也從普遍意義上的「青年男女」變成了「還未婚嫁的青年男女」,點春的意義也不僅僅只是為了迎春。
未曾婚嫁的年輕女子會在發上別一朵蒔花,男子則別在衣襟上,倘若兩人在郊外踏青之時偶然相遇,這兩朵花又恰好是同一種花,那麼這場邂逅便是花神賜予的緣分,若再合了眼緣,便成了一段良緣佳話。
可惜開在二月里的花品種一共就那麼多,常見易尋的更少,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種,為了讓這段緣分靠譜些,便有人用彩錦縫製成的絹花代替蒔花,漸漸形成風俗,用絹花的多了起來,真正用來迎接花神的蒔花反而少了。
樂嵐和謝顏都是單純的出來看花踏青,沒指望過什麼天賜良緣,便隨意的摘朵花戴上了,謝顏神秘兮兮地拉著她上了車,像是有什麼秘密,待坐穩了,附耳說道:「昨天,宋御史來向我爹提親了。」
謝顏打小桃花不斷,還是個娃娃時便有許多小少爺小公子給她寫情詩,有格調的還把情詩寫在風箏上往謝府上空放,年紀大了些之後,謝府的門檻都快被求親的踏破了,單據她所知,宋御史已經是第四家了,也不知道謝大學士到底著意花落誰家。
較之謝顏,樂嵐從小到大,沒有收到過一首情詩,不管是寫在紅葉上的,還是寫在風箏上的,沒人敢往將軍府里漂樹葉,也沒人敢在將軍府上面放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