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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先想不明白,九嫿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既然一心想要得道成仙,與人交好還來不及,平白豎下羲龍一族這個大敵,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難道僅憑一個丹渚或者炎龍,就能助她突破天劫,飛升神座麼?
在向樂昀講述炎龍逃逸的緣由始末時,她無意間漏了九嫿這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現在細細想來,這背後的一切,竟覺得毛骨悚然。
九嫿那日出現在玄商的客棧中,絕非巧合。
丹渚在金楓林設下浮屠陣,她替他把自己引了過去,看似是在幫著丹渚,助他進入湮海斬殺炎龍,其實不然。
丹渚一個自暴自棄,拿神位當笑話的墮仙,又自視甚高,寧可在凡界淪落成不倫不類的邪修,也不願和魔界中人為伍。
這樣一個滿心仇恨而又憎惡神界的人,要他在如何成神的問題上帶攜九嫿,擺明了是天方夜譚,他所能幫的上九嫿的,至多不過在如何逃避天劫上指點她一二,除此之外,別無僅有。
九嫿犯不著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幫一個結局已經註定了的人。
她幫的既然不是丹渚,那就只能是困在湮海祭壇中的炎龍神。
如此一來,又有了可疑之處。
炎龍被封印在湮海時,是在遙遠的兩千多年前,九嫿的修為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多歲。
她出生時,世間已無炎龍神,在此後的一千多年裡,又是從哪裡得知炎龍未死,被封印在湮海中的消息,甚至還不惜以身犯險去救他呢?
也便是說,這世上除了樂昀和丹渚,還另有其他人知道炎龍的境況,並且不同於樂昀讓他永不見天日的封印和丹渚置之死地而後快的復仇,這一方人,卻是想將炎龍釋放出來。
炎龍早已墮入魔道,是一條不折不扣的魔龍,放他自由,只會禍亂六界,這些人究竟目的何在?
她越往下深思,越覺得後脊骨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背上一暖,被圈進一個溫實的懷抱里。
李未陽抱著她,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溫聲道:「會不會只是你想太多了呢?」
他的聲音讓樂嵐稍稍安了些心,但那股森冷的危機之感卻始終徘徊不去,把頭倚在他胸前,小聲說:「我有些害怕。」
樂嵐秉性好強,鮮少流露出可憐兮兮的柔弱之態,此時如同雛鳥一般依偎在他懷裡,即便那柔弱只是似有若無的一點兩點,也足以激起他的憐愛之心。
他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長髮,極盡溫柔道:「不怕,天塌下來有我呢。」
樂嵐偎在他懷裡,饢著鼻子說:「你頂什麼用啊。」
「我的用處可大著呢。」他道,「再者,就算我頂不上什麼用,你還有你的爹娘,你的族人,你的瑤風上神師父,還有你那兩個前途無量的兄長,這麼多人在你身後,你怕什麼呢?」
這一席話給了樂嵐極大的安慰,她默了一默,道:「你說的對,這麼多人都在我前面,我不能畏縮,落於人後。」
李未陽點頭稱是,將懷抱圈得更緊了些,「這才是我的好阿玥……不,好阿嵐。」
樂嵐想起先前同他置的氣,莫名其妙便消解在三言兩語間,不禁覺得幼稚又好笑,輕輕踢了踢他的腳背,說:「你既然恢復了以前的記憶,以後準備怎麼做?」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還能怎麼做?這一世的因緣未完,當然還是我做我的李未陽,你做你的冷玥,下個月完婚,然後倖幸福福的過完這一百年。」
「百年之後呢?」
「百年之後,你做回你的南溟公主,我做回我的逍遙散仙,凡塵的事情再也與我們無關。」
樂嵐猛地抬起頭來,警醒地盯著他,「你說什麼?」
「當然,」他笑眯眯地接著道,「還得問問樂昀帝君和平舒女帝都有什麼要求,是要我摘星星,還是要我撈月亮,才肯把寶貝女兒下嫁給我。」
樂嵐被他逗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要是這麼說,萬一到時候真的讓你去撈月亮,我看你怎麼撈。」
李未陽也笑了,笑著笑著,在她耳邊說:「等到我們完婚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不能現在看麼?」
他緩緩搖首:「現在還不到時候。」
兩人相擁了半晌,樂嵐覺得有些熱了,從他懷裡輕輕掙開,看了看日頭,說:「時候不早了,你也出來了這麼長時間,要不要回趟相府?」
李未陽卻不急著回家,他從小到大閒散慣了,時常出遊在外,李相也不管他,樂嵐既然打算去找九嫿,把事情探查個水落石出,他便道:「我陪你一起去找九嫿。」
樂嵐有些苦惱:「只是現在還不知道她和炎龍在哪裡。」
「她未必和炎龍在一起。」他道,見她苦巴巴的,無奈道:「不用憂心,我有辦法找的到她。」
至於什麼辦法,他卻神神秘秘的不肯說,樂嵐跟著他回到他相府的房間裡,見他拉開書桌下的暗匣,從匣里抽出來一方薄薄的絲帕。
絲帕是水紗織成,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女子馨香。
樂嵐狐疑地盯著他,你一個好端端的相府公子,為什麼會收藏著姑娘家的貼身手帕?
李未陽道:「這是上次九嫿臨走前,匆忙之中落在這裡的,我隨手收了起來,沒想到現在竟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