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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徑直走了。
樂嵐:「……」
一個比一個沒意思。
回去後,她輾轉反側了半夜,人生在世十七年,頭一回失了眠。左右睡不著覺,她乾脆起了身。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
她坐在房頂上,對著滿天繁星,深深地悵惘了。
在耳畔徘徊不去的,是白日裡的那一聲:
「我哪兒敢啊。」
為什麼不敢呢?
樂嵐從小養成的習慣,出了問題就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把自己從元神到皮肉由內而外檢查了一遍,卻沒能找到答案。
她不凶,脾氣也不壞,更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那為什麼不敢呢?
她悵惘著,卻見月光下,後院的檐角上忽然掠過了一個人影,看其身形,依稀像是重鈞。
樂嵐坐在房頂上,高高的屋脊將她的身影遮去了大半,故而重鈞未能發現,他四下環顧了一眼,沒有發現異狀,便展身向府外去了。
他這麼晚出去幹什麼?
想及重鈞近來隔三差五的憑空消失,樂嵐瞬間斷定:
這小子有鬼!
第26章 .奇人怪羽
重鈞的輕功身法甚好,宛如一隻悄無聲息的烏鵲,只在房頂閃現了一瞬,便匿在了無邊夜色里。
他果然是個屬賊的,一時半刻也消停不下來。
只是這深更半夜的,他避開眾人耳目,是要往哪兒去?
樂嵐越想越覺得可疑,躍下房頂,向客房的方向而去。
那時她為了留住重鈞,特意收拾出一間上好的客房,府中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新來的這位名義上是個侍衛,其實身份與門客相等,因此也不敢有什麼微詞。
重鈞在將軍府里住得很是受用,畢竟這裡比他以前住的土匪窩要優越得多,這個時間,府里伺候的下人都去歇息了,值夜的守衛並不往這邊巡查。
懷著某種揣測,樂嵐打開了房門。
房間裡整潔如初,被褥掀開了一半,看來他是先睡了半夜,後半夜才起來辦正事。
靠近牆角處放著一隻雜物箱,裡面扔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多是重鈞從四處搜羅來、又沒什麼用處的小玩意,一不留神就容易把這雜物箱當成垃圾箱給扔了。
樂嵐在房間四壁環視了一周,忽然留意到那雜物箱裡露出一點瑩瑩的光澤,似乎有什麼東西。
走近一看,只見那東西被壓在雜物堆里,只露出了一截小小的斷角,她將斷角拔了出來,卻是一枚斷了齒的玉梳。
玉梳的模樣極為普通,就連那斷角看起來也有點眼熟。
再一想,這不是重鈞他娘臨走前留給他的信物麼!
他就是這麼保管的?
樂嵐驚呆了,試問天下有哪個不肖的兒子,會將自己母親留下來的唯一信物同雜物廢料扔在一起?
再一看,箱子裡除了這把梳子,並沒有其他貴重的物事,旋即就意識到了不對。
一個人就算再缺心眼,也不會將如此貴重的東西隨意擺放,重鈞肯定有別的藏私之處。
至於這玉梳為何會孤零零地扔在這裡,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東西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其分量大概與雜物箱中的其他廢料相等。
他果真是來京尋母的?
樂嵐在房間裡翻找了一通,最後在床榻上發現了一些端倪,掀開被褥,床板下赫然壓著幾張紙,她手指一動,將這一疊紙從中抽了出來。
紙面在燭光下微微泛黃,上面用硃筆繪著不知名的紋路,每張紙上的紋路都殘缺不全,幾張紙拼在一起,隱隱約約像是個符文。
這絕不可能是將軍府里的東西。
紙張邊緣略有磨損,似乎經常被人拿出來反覆拼湊,圖案上的紋路繁重詭秘,像符文,又像是幅迷宮,樂嵐坐在桌前拼了一會兒,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個頭緒來。
不管如何排列,幾幅紋路始終無法拼接上,可將它們拆分開來,卻又奇異地融合成一個整體。
樂嵐於符咒上鑽研不深,直覺這幾張紙上定有古怪,卻沒有更多的時間研究。重鈞隨時可能會回來,怕他起疑,她又將圖紙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確認房間裡一切擺設都與自己來時別無二致,樂嵐準備回去,視線掃過牆角時,她心頭忽然一動,將那枚斷梳取了出來。
第二日,李未陽如約登門了。
他將造訪的時間掐得十分准,樂嵐和冷夫人這廂剛吃罷了早飯,那廂客人便登門了,剛好趕得上飯後的茶點。
樂嵐離老遠就看見自己的小玉虎還可憐兮兮地掛在他腰上,他換了身衣服,連帶著流蘇也換了種顏色,一進門便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晚輩這一到,還能討杯茶來。」
喝茶就喝茶,哪兒這麼多廢話?
她將杯蓋一扣,使了個眼色,示意李未陽跟她過來。
別苑一大早就設下了一席酒,邀請了重鈞一起來飲。
重鈞不覺有差,痛快地答應下來,他對這席酒沒起什麼疑心,倒是對擺酒的人十分好奇。
樂嵐向來是個鐵公雞,輕易不浪費一分一文,此時忽然拔毛,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斷定樂嵐最近一定受了什麼刺激,精神不大正常。
待看到與她同行而來的還有另外一人時,他幾乎是本能地警覺了起來。
李未陽見這人尚是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心下的猜測先落實了三分,醞釀了片刻,端出來一張如沐春風的笑容,笑道:「這位少俠,幸會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