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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這還是自相識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做完這些,她這才覺得圓滿,趴回他懷裡,闔上眼睛,安心地睡了。
李未陽徹夜難眠。
平舒的話在他耳邊迴響:
「我不管你們日後如何打算,她身為南溟的帝姬,便應做出帝姬的標榜。嵐兒年紀還小,許多事情率性而為,她不懂的事情,你應該懂。
「我不想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但婚姻不是兒戲,你若真的在乎她,便等她成年之後,親來南溟提親,若是族中長老皆無二議,我和帝君便不再多言。」
「但是,」她緊接著神色一凜,冷聲道,「在此之前,你若敢動一分一毫的邪念,我便把你碎屍萬段,魂魄投進溟域之下,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樂嵐在他懷裡睡得沉沉的,她身上一直都帶著平舒和樂昀所下的印記,但這丫頭絲毫不自知,當真以為她的爹娘撒手不管,就這麼安心放她下凡。
他望著她安靜的睡顏,無奈長嘆:「你們母女兩個,專會折騰我。」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枕上,他抽身離開,走出門去,庭院中月色溶溶,如斯靜美。
「多美的花好月圓夜,新郎官怎麼不去陪著新娘子,在外面吹什麼風呢?」
他循聲望過去,只見玄商從牆下的陰影里走出來,便笑道:「那可真對不住,沒能讓你聽上牆角。」
他們二人彼此打趣慣了,互相挖苦兩句之後,李未陽把神色一斂,問:「你幾次三番下界來,不怕被發現蹤跡麼?」
「我自有法子出入天庭,這個便不用你多心了。」玄商道:「你勾搭上了南溟的帝姬,天帝到時候肯定會查你的根底,先替自己考慮考慮,到時候怎麼瞞天過海吧。」
他不以為然道:「他查了三千多年,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又不差這一次兩次。」
玄商的神色有些落寞,「難道你就準備像現在這樣,一直混跡在凡間不成?」
「當年離開之時,所有人都以為我幻滅在下界,只有你看出了端倪,可是只怕連你也不知,我當時為何要匆匆逃走。」
他嘆了一聲,負著手道:「太玄始尊劃分天域之時,曾言新任天帝須在九天神君之中選出。當年九天凋落,鈞天登基,九天神君豈是常人,怎會說凋落便凋落?伏霄大帝神威蓋世,又怎會說殞滅便殞滅?」
玄商慢騰騰道:「你說過,伏霄大帝曾險些入魔……」
李未陽看他一眼,忽然笑了,「靈圳,你其實什麼都猜得到,但只是憋在心裡不說。」
聞言,玄商也笑了。
他又道:「我在下界這些年,也不全是遊山玩水,當年的蹊蹺之處,我找到了不少線索。至於天界麼,我早晚是要回去的,但只不是現在。」
玄商向房窗看去,窗戶上燭光熒熒,樂嵐正在房間裡睡得正沉,絲毫不知枕邊無人。
「等到她回天時,天帝肯定會問起你來,到時如何應對?」
李未陽跟著望過去,目光溫柔且深沉,「她什麼也不知道,就算問起來,也牽連不到南溟。」
「你到底還是沒告訴她?」
李未陽淡淡一笑,卻避之不答,轉眼雞啼報曉,玄商道:「我不便久留,這便去了,新娘子醒了,你快去陪著吧。」
樂嵐睜開眼,發現枕頭旁是空的。
旁邊的被子一點熱氣都沒有,李未陽顯然早就起了身,這還不到五鼓,他難道一夜未睡?
剛剛坐起身,李未陽端著熱茶進來了,見她坐在床上揉脖子,笑道:「怎麼醒這麼早?」
樂嵐道:「養成習慣了,過了雞鳴就睡不著。」
他把茶盤放下,上前幫她按摩,問:「是昨天的枕頭不舒服?」
他按摩的力道不緩不急,輕重拿捏得恰到好處,樂嵐舒服得眯上眼,把整個脖子的重量都倚在他手上,滿意地嘆出聲來:「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什麼做夢?」
她睜開眼睛,倒望著他,「不久前,我還在想,要是這一世的輪迴結束了,下一世再投胎的時候,我找不到你該怎麼辦。」
李未陽笑道:「那現在不擔心了?」
樂嵐搖搖頭,「我之前擔心的,是怕六道輪迴,下輩子你不一定會投胎在人世,這樣一來,莫說我不一定記得你是誰,即便記得,也沒法找你回來。
「可你既然是個散仙,既可以入輪迴,又可以不入輪迴,到時候就算我記憶被封,不認識你了,你照樣可以找到我。」
說完,又好像不大放心,要確認一遍似的,問:「到時候,你會來找我的吧?」
李未陽按在她脖子上的手一停,片刻,道:「說的什麼傻話。」
他伸手去拿茶杯,「這輩子還長著呢。」
樂嵐癟了癟嘴,「這輩子再長,也總有個頭啊,人要早做打算。」
她還要說道,一口溫茶堵住了她的嘴,一腔道理全被衝進了胃裡。
她嗆得咳嗽了兩聲,不滿地看向李未陽。
卻見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杯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全咽了?」
她點了點頭,他的神色頓時更複雜了,
「這水,是加了明礬,漱口用的。」
樂嵐:「……」
婚事過後不久,李相和冷將軍雙雙遞上辭呈,致仕去了,新帝念其忠耿,允了辭呈,還加賜許多,兩位老人離了朝堂,約定好下江週遊,順便尋個住處,六月便攜眷動身,乘船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