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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棠抓住溫聿懷伸出的手, 之前她喊天馬回來時,心臟狂跳,似乎從未如此著急過, 甚至沒有想過,若是溫聿懷拒絕她, 厭惡她怎麼辦。
此時才反應過來的沙棠, 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溫聿懷的臉色。
溫聿懷卻緊緊抓著她的手, 把人牢牢地困在身旁。
他低聲問道:「你一個人做不到, 那你想如何?」
沙棠被問得怔住, 她什麼也沒想好就回來了,又或者並非沒有想好, 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我想……」沙棠剛開了個頭, 就被溫聿懷打斷, 他說, 「想讓我和你一起嗎?」
沙棠開口時眉頭緊皺,神色懊惱又猶豫, 溫聿懷覺得,就算她開口,說的估計也不是他想聽的。
所以不如自己問。
溫聿懷也知道,沙棠總是很難拒絕他, 無論是直白強硬的, 還是他故意的。
沙棠像是從迷茫中得到答案的人, 恍然大悟, 望著溫聿懷點了點頭。
「我、我想和你一起。」她鼓起勇氣說道。
沙棠從溫聿懷眼中, 得到說出這句話的勇氣。
也許她還不懂這話的意思, 卻已經說出口了。
溫聿懷抓緊她的手, 一點點把人拉到身前, 低聲警告:「這可是你說的。」
沙棠完全不懂溫聿懷此時的心情,而是重重地點頭:「嗯!」
認真地回應表態。
溫聿懷看得一笑,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讓她微微揚首望著自己,輕聲道:「你不是說過我很好嗎?從今以後,我只對你一個人好,所以……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離開我。」
哪怕我要去飛玄州殺了你的父親。
沙棠認真聆聽後點點頭:「好。」
她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沙棠總是認為,溫聿懷不會傷害她的。
*
那天晚上,溫聿懷帶沙棠離開了青州。
即使乘坐天馬飛行,去往飛玄州也需要幾日的時間。
溫聿懷看起來卻不著急。
離開青州後,溫聿懷就捨棄了天馬,帶著沙棠遊走鄉野、山崖和城鎮。
這些都是沙棠未曾見過的景色。
兩人走在熱鬧城鎮中,沒有人知曉他們的身份,也無人在意他們。
沙棠戴著面紗,只露出一雙好奇又帶著點怯意的烏黑眼眸,溫聿懷牽著她的手,給予她安全感,讓她不必擔心在熱鬧的人群中走失。
人間熱鬧的燈會和煙火盛景,沙棠到今日才得以體驗。
街上燈火長龍,人們彼此結伴,朝城中最好的寺廟趕去,去向佛祖許下今年的願望。
入廟後便能聞到無處不在的香火氣味,沙棠隔著面紗也掩不住,忍不住抬手捂了下鼻子。
溫聿懷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低聲問:「怎麼了?」
沙棠搖搖頭,對周圍密集的人群還是有些不適應,又朝溫聿懷挨近些,說:「聞著香火味,鼻子有些發癢。」
前來許願祈福的人們,早已提前準備好了要用到的香火,來的路上,也多是賣香火的商販,所以寺廟前殿的香火味最濃。
溫聿懷帶她繞開熱鬧的人群,走僻靜的小路,周圍多是樹木,少了廟宇,活人也少了,人間的香火氣味也淡了許多。
沙棠回頭看了眼後方燈火熱鬧處,問身邊的人:「這樣的日子,每年都有嗎?」
溫聿懷餘光掃她一眼:「世人敬神佛,神佛不死,這樣的日子就每年都有。」
沙棠突然停下腳步,怯生問道:「那這裡的神佛允許我來嗎?」
溫聿懷牽著她往前走:「只要你願意,神佛就不會攔你。」
自從那天晚上過後,沙棠對他的話更是深信不疑,似乎從溫聿懷這裡聽到的所有肯定,都能讓她打從心底里生出勇氣和力量。
沙棠心想,她是願意的,希望神佛不會討厭她。
小道盡頭的光亮很足,人也多了起來,僧人為香客引路,講解石碑上的經文,聆聽人們的苦難。
有僧人在向香客分發許願簽,不少人都拿著紅色的簽紙書寫自己的願望,再讓人掛在院中那棵不知活了幾千、幾萬年的古樹上。
沙棠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棵蒼翠的古樹良久,在它蒼勁有力的枝幹上,掛著密密麻麻的紅色簽紙,積攢了不知多少人的願望。
這些願望並非全都可以實現的,可人們依舊樂此不彼,向廟裡的神佛祈求。
沙棠看見一對年輕姐妹站在樹下,墊腳將手裡的簽紙掛在枝頭,年紀稍小的姑娘招招手喊道:「阿姐,我掛不上去,你幫幫我。」
女人接過她的簽紙,問:「掛在這裡麼?」
「挨著你就好。」小姑娘笑盈盈道,「阿姐,你寫的什麼願啊?」
女人笑道:「祈願你此次出行順利,平平安安。」
「阿姐你幹嘛浪費這麼好的許願機會寫這些,我這麼厲害,出門在外也是別人被我欺負的份!」小姑娘親昵地挽著女人的胳膊撒嬌,「那我今晚回去可以再吃到阿姐你做的餛飩麼?臨行前的最後一碗啦!」
女人無奈道:「好啦好啦,會給你做的。」
小姑娘瞬間歡呼道:「阿姐真好!」
沙棠目光怔怔地望著兩人越走越遠,直到她們消失在人潮中,仍舊沒有收回目光。
站在古樹下的沙棠也不可避免地聽見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