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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見掛在木衣架上的紅嫁衣,走過去從嫁衣上撕扯出長條衣帶,再回到沙棠身前,說:「坐好。」
沙棠下意識地聽他的話。
溫聿懷似乎聞不到滿屋子的腥味,他神色如常,動作不慌不忙,手指靈活地穿過她的髮絲,將撕扯下來的細長紅衣布纏繞在沙棠發紅的喉間,全程沒有觸碰到她一寸肌膚。
等纏繞好紅衣布後,溫聿懷才將手指伸出,隔著紅衣布觸碰,輕輕點在她受傷的咽喉,讓沙棠被迫仰起頭來,在對方的靈力治癒下,喉間強烈的灼燒感開始減弱。
劇烈的疼痛得到緩解,沙棠反而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
等沙棠醒來後,已是深夜。
屋中點著薰香壓味,她眨著眼緩了好一會,意識在夢境和現實之間拉扯,眼中倒映著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陌生的屋頂與床帳,卻在朦朧意識中,閃現男人彎腰在她脖頸間纏繞紅衣布的一幕。
記憶里這間屋子昏暗又髒污,她自己也髒兮兮的,卻在幾次無意間的視線捕捉中,記住了男人只盯著她咽喉,冷淡淺亮的眸子。
沙棠徹底清醒,伸手摸了摸脖子,觸碰到纏繞在脖子上的細軟布料,提醒她白天那難堪的一幕並非幻覺。
她從床上坐起身,焦急去看被吐了滿地的地面,卻見床沿和地面都被人處理過,這會已是乾乾淨淨的。
就連她染血的衣物也是乾乾淨淨的。
似乎是用的淨水術來處理的。
沙棠在屋裡發呆片刻,腦子慢慢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事,喉嚨還是有些痛,又癢又痛,每次一發作,她就忍不住伸手去摸。
屋裡又黑又安靜,沙棠感覺有些冷,又縮回被窩裡去。
經過今日的遭遇她已經不太想出去了。
聞今瑤給人的感覺或許是驕縱了點,卻不是會直接捅人刀子的類型,而且在沙棠眼裡,她很像小時候的祝星。
沙棠以為跟著聞今瑤去了,只不過是被言語羞辱,挨打也會是預料之中,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這比直接給她兩巴掌,再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更難受。
可雲祟師兄還被困在妖海,我要是害怕了,不去想辦法救他,他可怎麼辦。
夜裡又下了雨,沙棠靜靜聆聽著雨打屋瓦的聲音,伴隨著喉間時不時地刺痛,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天亮後偏殿來了人。
盛裝的美婦人帶著幾名端了藥碗的侍女進來。
沙棠聽見動靜醒來,起初她以為是溫聿懷來了,擰著眉頭坐起身,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就聽有人叩響屋門,侍女在外說道:「祝小姐,二夫人來看你了。」
二夫人?
屋門被人從外邊打開。
日照之光灑落進屋,沙棠迎著亮光朝門口的人看去。
開門的侍女退到一旁,露出站在最前邊的美婦人。
她身著淡紫色長裙,妝容精緻,與溫聿懷一樣,有著一雙漂亮的淺色琥珀眼瞳,與溫聿懷的疏離冷淡不同,美婦人的這雙琥珀眼瞳時時帶笑,溫婉和善,又像極了溫雁風。
相似的面容和相似的氣息,讓沙棠看得怔住。
她恍惚想起之前聽說的,溫家只有這一位夫人。
聽說少主溫雁風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在他母親去世沒多久,溫家便有了這位二夫人,也有了二少爺溫聿懷。
二夫人云瓊接過侍女手中的藥碗,笑盈盈地朝沙棠走去:「多虧你病了,我才有機會出來走一走。」
她語調歡快,瞧著十分高興,望著沙棠的目光也滿是真誠。
沙棠卻聽懵了。
哪有人這麼說話的?
「來,這是修復你啞嗓的藥,喝吧。」雲瓊很自然地坐在床邊,將手中藥碗朝沙棠遞過去,她的笑眼十分明顯,話也說得溫柔。
沙棠遲疑著不敢動。
「怎麼了?」雲瓊微微湊近看她,笑道,「害怕有毒嗎?」
沙棠還沒答話,就見二夫人端著藥碗抿了口,展顏笑道:「我喝過了,除了有些苦,不會有別的事的。啊,若是你喝的話,因為潰爛的皮膚,還會有些疼,不過你放心,疼過三天就會好很多了。」
「藥是很靈的,裡面有許多十分珍貴的藥材,都是我從自己的私庫里拿出來熬製的。」
二夫人云瓊一說起話就停不住似的,表現得像是小孩心性,和沙棠高高興興地嘮叨:「我平日被關著,哪也去不了,連受傷都沒有機會,那些珍貴的藥材放著也沒用,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場了,你快嘗嘗。」
那雙水潤純善的眼眸期盼地盯著沙棠。
沙棠從二夫人身上感覺不到針對自己的惡意,這才試探著伸出手接過藥碗,小口喝著。
苦。
入喉又痛。
雲瓊見她肯喝,更高興了,忙催著問:「如何?是不是就像我說的一樣,又苦又痛?」
沙棠乖乖點頭。
雲瓊的目光瞬間變得慈愛,伸手輕輕摸著沙棠的頭,這突然的觸碰讓沙棠身子一僵,不敢動,有些不適應地縮了縮脖子。
「不要這麼膽小。」雲瓊湊近她,神秘地笑道,「你這樣膽小,在這裡會很難過的,大家都會欺負你,讓你生不如死。」
最後一段話讓沙棠聽得毛骨悚然。
雲瓊壓低嗓音道:「你要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能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