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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尹天逸喉頭髮出細微的笑聲,眼睛看向天空,幾乎有些失神地低語道,「師……父,你看,宗主……便該是我……該是我來當……」
白十九看著他,還是忍不住說:「我從來沒有和你爭位的念頭。」
不知道尹天逸聽到沒有,他只是帶著笑容咳嗽了幾聲,然後晃過神來,反手握住白十九,一字一句地說:「一定要,守住!」
白十九重重點頭,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閉上,不再有任何動靜。
一代仙門宗主,終究是為這天下而死。
戰鬥仍在繼續,雖然沒有了天魔之影,但是羽梳帶來的魔軍仿佛無窮無盡,不斷地從山下冒出來。斗山上煙霧瀰漫,滿目蒼夷。
一個年輕的弟子被魔物抓傷了腿部,向後倒了下去。在摔倒的瞬間他擲出手中兵器,砍掉了那個魔族的腦袋。寒光一閃,卻是又是另外一隻魔物的利爪爪到,那一瞬間,那雙凝望著天空的眼睛,卻終究是沒有閉上。
這樣的場景隨處可見,魔物和修士的損失都可謂慘重。
山下終於沒了黑壓壓的影子,可已經攻上山的魔物也是密密麻麻。有些修士的劍已經被砍得卷了刃,可他們依然咬牙堅持,也只能堅持。身後,已無路可退。
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看得見無涯子玉筆翻飛,看得見莫雲初千劍歸一,看得見心魔編織幻境,看得見低等魔物胡亂撕咬。
可不知什麼時候,原本該在指揮戰鬥的紫裙女子卻不見了蹤影。
羽梳很清楚自己此番目的,不是滅宗,而是開啟坤門,放魔界大軍入世。
趁著戰火紛飛,她帶著一隊魔物直奔天璣峰鏡湖而來。
整個鏡湖遍布機關,就連長居於此處玲琅水榭的弟子們都不敢再機關全開之時踏出房門半步。
一代代天璣峰峰主依照前人囑託加固機關,卻不知道,鏡湖之下便是召出隱峰的關鍵。
此時鏡湖之上機關大開,水下如同炸了鍋般水花不停。
而站在湖邊岸上的兩人一個渾身散發冷意,一個微笑不達眼底,正是在此守護的白十九和謝桐悠。
羽梳看到滿面寒霜的白十九,還是難忍心動。這個男人就像潔白的極北寒冰,讓人忍不住想用墨色染黑。她好想看到有朝一日他為他紅眼沉淪。
於是羽梳眼角淚痣閃爍,向白十九伸出手來,「白郎,你我共享盛世。」
只要白十九乖乖聽話,她可以在魔君面前為他求情ᴶˢᴳ,勸他入魔,從此成為她的男人,也是最好的幫手,助力她走上君位。
還不等白十九做出反應,一旁的謝桐悠揚起甜美笑臉,「當面搶人男朋友,魔君欺人太甚!」
一揮手,數百隻偃甲獸自山林而出,與魔族廝殺在一起。
本來面若冰霜的白十九聽到她的話紅了耳朵,語氣卻是一片冰冷,「盛世還是留給天下人。羽梳,帶著你的軍隊回去,莫要執迷不悟。」
羽梳眼波流轉施放幻術,媚眼如絲地說:「白郎,我不信你心中全然沒有我。」
白十九額間紅印閃爍,心劍倏然飛出擊碎幻象,說:「我心中地方太小,唯悠悠一人足矣。」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修道中人耳聰目明,正操縱偃甲獸和魔物作戰的謝桐悠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回頭對他嫣然一笑。
兩人目光相接,正是心意相通,雖然周圍戰火紛飛,也擋不住他們之間的情深義重,反而更激發出鬥志。
知道有人一直與你並肩作戰,就是最大的底氣。心有牽掛者,最是堅韌不屈。
雖然只是對視一眼,但二人之間分明無其他人的立足之地。羽梳看得明白,臉色一下陰沉下來。既然不能和白十九兩情相悅,那就索性將他從仙門正統的位置上拉下來,魔界有的是□□手段,必要讓他一起沉淪。
想到這裡,她的眼中射出駭人的光芒,出手也不再手下留情。闊別三百年,她已經不是那個弱小無助的小小魔獸了。
羽梳手腕一翻,銀亮的槍頭直指白十九,如銀蛇吐信,似金龍擺尾,帶著千鈞之勢直挺向白十九的胸膛。
白十九側身避過,雙指並立,冰藍色的心劍由眉間飛出,似一道閃電像羽梳飛去。
羽梳將□□抖做一團,銀光點點,如同梨花舞動、瑞雪飄動,將白十九的心劍擋在外面。隨著她的舞動,那飛散的光點變成了實體,一大片地向白十九飛去。
一聲嘶鳴,冰龍自劍柄上飛出,口噴冰晶把那些亮斑凍成冰球砸在了地上。很快寒冰就從內融化,滲出墨色液體,地面上的花草觸之立即枯萎了一片。
見一時無法取勝,羽梳抬起手臂,濃郁的魔氣自袖中而出,裡面囚禁著被她吞噬的魔靈,一個個凶神惡煞地向白十九攻來。
與此同時,謝桐悠正操控著她的偃甲大軍與魔族軍隊抗衡,水虺小白也釋放著水系法術在旁相助。
上千條靈絲從她的手指伸出,隨著她的心意帶領偃甲們上縱下躍,噴火的噴火,引雷的引雷,還有十多個機甲形態的偃甲手持利刃、身負炮筒,向著敵人的中心衝去。
浩蕩的魔族軍隊很快被衝擊成了幾段,首尾不能呼應,一些低等魔物開始像無頭蒼蠅般亂撞亂跑,不多時就被偃甲炮筒中射出的爆炸符炸得粉碎。
心魔、幻魔不斷釋放出低聲蠱惑和厲害的幻境,只可惜他們面對的是沒有思想的偃甲,起不到半分作用。而將意念化作數百份的謝桐悠,看著千奇百怪的幻境不但不會陷入其中,反而有種局外人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