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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熹瞳孔緊縮,一邊釋放妖氣一邊不斷向後退去,可還是被劍光罩住了全身。下一刻,他便會被一劍穿心。
就在此時,突然一團黑影飄然而至,只聽到「哐啷」一聲巨響,天外隕鐵製成的法杖與心劍猛然撞在一起,魔氣與寒氣互相纏繞,終於將劍逼了回去。
看到來人,李兆熹臉色露出喜色,叫了一聲「師父!」
來者正是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被巫族聖女稱為「爺爺」的灰眼老者。只見他用灰白的眼珠在幾人身上掃過,然後面露驚異地看向那個還閃著微微紅光的葫蘆,最後將視線停在了謝桐悠的身上。
謝桐悠知道這個老者有多難纏,當日在澎景山他以一己之力擋住了四大仙宗宗主的攻擊,今日即便有白十九在場,ᴶˢᴳ可他們畢竟身處巫族的領地,恐怕難以脫身。她看著對方那雙灰白眼珠直直地盯著自己,不由心驚。
出乎意料的是,老者並沒有立時發動攻擊。他似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定定「看」了謝桐悠一息,然後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謝桐悠不知道他為什麼有這麼奇怪的反應,保持警惕退後和白十九、羽梳並肩而立,召出所有的偃甲獸站在她的面前,準備拼死一博。
灰眼老者看到她的舉動,沉吟許久後忽然嘆了口氣,將橫在胸前的魔杖放下,說:「你們走吧!」
面對他這不合常理的舉動,李兆熹剛想說話,卻被他的餘光一掃,立時噤了聲,將青黑色氣息散去變回人的模樣,束手立在旁邊。
而謝桐悠三人也是摸不著頭腦,不相信他會如此輕易就放他們離開,俱是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老者索性轉過身去,嘶啞的聲音低低開口:「快走,不要讓我改變主意!」
白十九冷眸微眯,做了決斷:「走!」
兩名女子都跟在他身後匆匆離去。
就在經過老者身側時,他突然一把拉住謝桐悠的衣袖,說:「你可還記得你的父親、母親麼?」
白十九人雖在前面走,注意力卻一直放在老者身上。就在老者伸手的瞬間,他的心劍便倏然飛了過來。不等一劍斬落,老者就鬆開了謝桐悠,頭也不回地帶著李兆熹向青石宮殿深處走去,徒留下一臉震驚的謝桐悠。
白十九握住謝桐悠發涼的手,深深地看著她,說:「先回去再說。」
巫族老者的話如同一桶冰水臨頭澆下,讓謝桐悠全身的血液幾乎凝成了冰,心亂如麻。她看著白十九暗藏擔憂的眼神,扯了扯嘴角,說:「好。」
羽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謝桐悠,不動聲色地跟在兩人身後,一起走出宮殿。
等他們從糧窖中出來時,天色已經微亮。巡視的護衛看到有三個人從這個久不啟用的糧窖內出來,瞪大眼睛呼喊同伴,雖然手持長棍卻猶豫著不敢上前。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其中一個女子身後還跟著個怪模怪樣、會走會動的木頭人。
羽梳他們此時各懷心思,並不想與護衛們多加糾纏,索性御劍而起直上青天。
謝桐悠打從地宮脫困起就對自己一直帶著的葫蘆法器產生了懷疑,直到巫族老者的那句話,讓她不得不反覆回想當年剛穿越時的情景。她一直以為那時喪生在異變獸爪下的一男一女就是原身的父母,是村裡的普通村民,可今天的經歷卻是顛覆了她一直以來的認知。
「你可還記得你的父親、母親麼?」
巫族老者的聲音不停地在她的耳邊迴響。若那村中的男女真的不是她的父母,那麼她的父母又是何人?聯想到灰眼老者的舉動,難道原身會和巫族有什麼關係?
見她一直沉默不語、陷入思緒,白十九沒有出言打斷,只是默默地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御劍而行。而羽梳則是識趣地落後一小段距離,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
自己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謝桐悠深深呼吸,索性先不再管它。與其被那三言兩語擾亂心神,倒不如繼續做點正事,把留安城內鄭家米行的事情弄清楚。
聽她說了接下來的打算,白十九見她沒有沉溺於猜疑焦灼,自然不會反對。而羽梳一向以白十九馬首是瞻,也點頭贊同。三個人簡單交流了意見,決定從留安城的地方志入手。
因為考慮鄭家在本地影響力頗大,不知道是否與官府有所勾結,故他們選擇入夜潛入城主府衙的檔案庫進行暗查。
從地方志上看,鄭家是在兩百多年前開始出現在志書上的。這之前鄭家估計是普通人家,對臨安城毫無影響力,因此並未納入至書的記載。臨安城的地方志每二十年更新一次,看來正是這二十年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鄭家從默默無聞的小戶變成了富可敵國的商家。
三人又找出這二十年間的戶籍冊逐一翻看。原來鄭家原本不過是城郊農戶,某一代有兄弟二人,弟弟因有資質成了修真之人離家修行,免除了賦稅。後來遇到大荒之年,成為修士的弟弟回城以仙法催生稻穀,救人無數,還幫助哥哥開始了糧食生意,自此鄭家在短短一年內建起了鄭家米行,成為臨安城的首富。
弄清了鄭家米行的來龍去脈,三人更加疑惑。鄭氏戶籍清晰,確是臨安城本地人士,應是與巫族沒什麼干係。但那個與巫族曾經生活的南荒之地異常相似的小世界確實藏在鄭家的糧倉里,這麼大的一個糧窖另做他用,當家人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