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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亮的鶴唳,如同冬日冰凌,刺穿了向下拖拽的力量。白十九雙翅掀起一陣颶風,與那股神秘力量對抗。越是向上,那股力量就越強大,壓製得他每揮動一下翅膀,都是重如千鈞。
終於,他帶著謝桐悠沖了出來,重重落在地上。不等他喘息,那些凶牙血藤又躥了過來,試圖將他們五花大綁。
仙鶴側身放下還在昏迷的女孩兒,一躍而起,全身放出無數道羽毛狀的白光,將那些血藤擊得粉碎。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強大,剩餘的血藤不再攻擊,紛紛縮回了角落。
當謝桐悠逐漸恢復意識、還未睜眼的時候,她便感覺出自己已經身處實地,胸口處還壓著什麼東西。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赤霄瘴形成的石窟。仙鶴潔白的羽毛已被血液和藤條綠色的漿汁弄得髒亂不堪,長長的脖頸耷拉著,頭垂在她的胸口。而在她的頭頂上方,浮動著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正是白十九的內丹。
謝桐悠感到身上的傷已經被人治療過,知道是白十九用了他的內丹,心中五味雜陳。日常一起修煉的同門將她打落深淵,而這隻偶爾見面的笨鳥,卻為了救她身受重傷。
她躺了一會兒,感覺恢復了些力氣,便坐起來,用真氣將內丹推回白十九腹中。然後,她讓仙鶴枕在自己腿上,餵他吃了幾顆僅存的丹藥,等他甦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入靜吐息的謝桐悠感覺腿上有了動靜。她睜開眼睛,發現仙鶴還沒有醒來,仿佛正在做夢,抽動了幾下。
她將手撫上白十九的頭,順著柔軟的羽毛輕輕撫摸,想要安撫他。仙鶴感受到頭頂的溫暖,漸漸平靜。於是,她便一直這樣捋著他的羽毛。
又過了一會兒,當謝桐悠再次將手放在仙鶴頭部時,一道亮光閃過,一身羽毛的大鳥兒變成了身著白衣的青年,柔弱無力地枕在她的腿上。
當白十九是仙鶴模樣的時候,謝桐悠心中只有對他的感激和憐惜。可如今變成面容俊朗的青年,她立刻開始手足無措,也不敢再撫摸他的長髮,只把手撐在身後,扮演好枕頭的角色。
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謝桐悠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的側臉上。他的嘴唇線條分明,唇色極淡,透著些不近人情。鼻樑挺直,睫毛如扇。眉間一顆紅點,更展絕世風華。
就在她偷偷觀察如玉容顏時,那濃密的睫毛一陣微顫,隨即露出了黑曜石般的眼珠。白十九終於醒來了。
謝桐悠一見他轉醒,連忙低下身子,說:「可算醒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白十九睜眼時,感覺自己枕在一個柔軟的地方,有淡淡香氣縈繞鼻端。待他看清自己所躺的地方,卻是面上一陣火熱,騰一下起身,卻正好與低頭看他的謝桐悠撞在了一起。
「哎喲,好痛!」謝桐悠捂著鼻子,小臉都皺在一起。
「對……對不起……」白十九根本覺察不到額頭疼痛,只覺得臉如火燒,不敢再亂動。兩人此時離得極近,似乎能感覺彼此的呼吸。
白十九伸出手,想要看看謝桐悠鼻子是否受傷,又因為不習慣與人碰觸,到一半時便停了下來,只直勾勾地盯著她。
謝桐悠看出他的窘迫,揉揉鼻子,說:「我沒事,你別擔心。」
看她只是鼻頭有些發紅,白十九放下心。他反應過來還躺在別人大腿上,整個人都僵硬了,卻怕再撞到謝桐悠,瞪大眼睛思索怎麼起身。
於是謝桐悠便看到,這個臉紅、耳朵更紅的男子,如一條蠶寶寶般蠕動了幾下,離開她的腿,再轉身起來。
白十九似乎失去了說話的功能,默默低著頭不吭聲。
謝桐悠心中好笑,但知道他面薄,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怎麼會來?」
聽到她問話,白十九不能再石化,低聲說:「印記有變,怕你出事,來看看。」
謝桐悠的心裡酸酸軟軟,卻突然想起一事,臉色一變,「瑤天秘境不是有各仙門布置的法陣麼,你沒有信物,是怎麼進來的?」
白十九低著頭,說:「是有些麻煩,但是那個法陣我曾經見過,知道陣眼在那裡,闖進來不是難事。」
看著白十九衣袍上大片的血色痕跡,謝桐悠一陣心疼,又很內疚,「都怪我太沒用了,害得你受傷。」
聽她這麼說,白十九搖了搖頭,眼神溫柔地看著她,說:「怎麼能怪你呢,我想來,便來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能說給我聽聽?」
第27章 逃離赤霄瘴
謝桐悠將來龍去脈告訴他,忿忿地說:「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貪生怕死又自私,全然不顧我們同門情誼。」
「心術不正,終究難成大器。回去之後,你將他的行徑上報長老,仙宗定會將他逐出去。」白十九眼神冷漠。
到底是在一起相處了五年,以往李兆熹也曾對她多有照顧。即便是能將他逐出扶搖仙宗,謝桐悠內心也沒有多痛快的感覺,只覺黯然。
她用纖長的手指撥弄著衣裙上點綴的小珠子,澀然地說:「是不是人終究會變?」
白十九的眼神軟了下來,溫和勸慰:「也許他本性如此,不要多想了。」
謝桐悠沉吟不語。李兆熹身負秘密,平時與大家不算很親密。莫非當年在鳳凰樹下微笑的少年,真的是裝出來的麼?
白十九不想見她一直陷入被朋友背叛的低落,說:「這瘴壁很是詭異,我想不出打開的辦法。李兆熹是怎麼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