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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雅不屑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都城窮奢極欲,遠離都城的州郡卻已人跡全無遍布屍骨,可見這一國之君並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也許並不是大越皇帝不在乎百姓的死活,而是因為他遏制不了自己擴張版圖的欲望,又沒有足夠多賢能的臣子為大越國的民生奔走力諫,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我瞥了瞥窗外的情形,心下思量。齊瑞臨已經和齊晉琰先一步回了皇宮,卻命人將我們暗中送到昌原的大將軍府,說明他心中已有所警惕。雖然我並未對他提及東夏國的那場追殺,但他對自己的父皇十分了解,知道我的到來必然會引起越皇的動作,所以沒有直接帶我進宮,而是去了大將軍府。畢竟想在皇宮之內不知不覺地除掉一個人很容易,但要在大將軍府則困難得多。
這位大將軍我曾有所耳聞,他曾跟隨越皇征戰十二場,也曾獨自領軍拿下延國,稱得上越皇的左膀右臂,是大越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既然齊瑞臨選擇將我送到這裡,說明大將軍十分得他信任。對於這樣的安排,我覺得挺合意,進宮之後必然要面對許多突發情況,倒不如先在宮外養精蓄銳,也好做些準備。
進入大將軍府後,我們見過了將軍夫人,被安置在將軍府一處僻靜的院落。院落外守著好些身著紫衣的侍衛們,正是當初在鄴城將我們就出囚牢的那些人,他們的真實身份便是鳳鳴太子的鳳凰騎。
我本以為那一次是拓跋默出手相救,沒想到卻是齊瑞臨的人,這意味著我在鄴城時他便已經知道了我的行蹤,只是遲遲沒有現身而已。
這次來昌原,我們三人的身份只是鳳鳴太子從幽國帶回來的幽族女子,我的真實身份就連齊晉琰也並不知情,更不必說大將軍府中的人了。儘管如此,整個將軍府對我們的態度都有些怪異:有幾分敬畏,也有幾分不屑。這些也就罷了,我還從侍女們的眼神中看到了幾分敵意和嫉恨。當然,這些主要是衝著陳意去的。
我想齊瑞臨必定事先叮囑過大將軍要好生對待我們,再加上將我們保護得密不透風的那些鳳凰騎,將軍府上下都猜到我們之中有一個對鳳鳴太子而言十分特別,所以才有了那些嫉恨敵意。畢竟鳳鳴太子對於大越國的少女們也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仰慕對象,正如阿淵和崇錦西在幽族少女們心中的地位。
而她們不約而同地將嫉恨的目光放在了陳意的身上——自然是因為她是我們之中最美的一個,所以認定她就是鳳鳴太子的心上人。
儘管陳意那天生令人傾倒的異能如今已經失效,但她原本就姿容不凡身段綽約,舉手投足之間風致迷人,依然可稱得上傾國傾城。她無辜受累,卻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面對那些異樣的目光時也坦然承受,令人不由得另眼相待。
齊瑞臨進宮之後的第三天,將軍府家宴,將軍夫人派了幾名侍女送來錦裙釵鐶,邀請我們三人赴宴。
大越國女子的腰身,胸圍和裙擺都十分狹窄,陳雅和陳意的身段嬌小,穿上這樣的裙子倒還顯得挺合身,而我只覺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連走路也只能小步小步地往前挪,難受得很。剛剛來到宴會廳前的花園中,我便已覺得憋悶得很,索性讓陳雅陳意先走,自己上了假山透氣。
誰想到剛舒服一會兒,便聽得喧鬧之聲,原來是齊瑞臨來了。
齊瑞臨與一名中年男子走在最前方,他們的身後跟著將軍夫人和將軍的幾名子女們,諸人態度十分恭敬。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手握重權的大將軍周儲。這位大將軍雖已年屆不惑,卻生得白面儒雅,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我倒覺得他更像是才華橫溢的文臣。事實上,這位將軍除了有一身好武藝之外,也寫了一手漂亮的篆書,更精通簫樂,的確算得上一位風雅之士。
我本不打算驚擾他們,誰知齊瑞臨似有所感,竟然直直地朝我望了過來,隨後微微一笑。大將軍發現他的異狀,立刻也朝我看了過來,目光如電。
我跳下假山,卻見齊瑞臨突然神情一變,斂起笑意,顯得冷淡了不少。
「阿昭,你為何會在這裡?」
我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想看看他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
「你家小姐呢?」
他又突兀地來了這麼一句,幽深的雙目暗藏光芒。
原來如此。我很快反應了過來,卻在考慮要不要配合他演這麼一齣戲。
當初越皇派去殺我的人全軍覆沒,因此即使是越皇,應該也只知道當初齊瑞臨曾為了一個雙目失明的幽族女子前往東夏國求醫,卻未必知道我就是幽族女王,更不知道我的容貌。我與陳雅陳意同進同出,他們雖然知道我們三個之中必然有一個是當初那個雙目失明的幽族女子,卻不確定究竟是哪一個。
齊瑞臨顯然打算利用這一點混淆視聽,將大家的注意力轉到陳意或是陳雅的身上,也算是對我一種變相的保護。
見我未做反應,大將軍周儲長眉一動。「這侍女實在無禮,見到太子殿下不行禮也就罷了,竟然對殿下的問話充耳不聞。殿下,對待下人萬不可過度縱容,尤其是這等異邦蠻女,須得好生管教才是。」
齊瑞臨的笑意微冷。
「本宮的家事,就不勞將軍操心了。」
周儲連忙後退一步。「微臣僭越,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