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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操縱水箭的何原忽然朝我望了望,目露懇求。
他竟向我求助?我略一思索,向崇錦西求了個情。他面具下的雙眼直瞪向我。「他想襲擊你,你還為他說話?」
「只是切磋。」我笑著望向李赫。「對吧李大哥?」
李赫半伏在地,垂頭不語。
崇錦西哼了一聲算是不再追究,拽著我就要走。我趕緊拒絕,在踏雲梯上使用輕功,和少祭司一起進殿,無論那一樣都足以令我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他怒道:「不識好歹!」
「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看見你輕功不如我嗎?」
「你!」他恨恨地拂袖而去。「果然還是那麼欠抽!」
可惜你也抽不過我——我在心裡默默地回了一句。
陳雅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又鬧彆扭了?」
這場意外之後,眾人悶頭趕路,再沒人多說一句,很快便登上了別情台。
說是「台」,其實是個碩大的廣場。這廣場寬闊平整,足可容上千人。之所以取了這麼個文雅纏綿的名稱,大致是指踏雲登天之後便該斬斷世俗之情,從此得道成仙。然而歷代祭司們該成婚的成婚,該的生子,時不時還弄出個祭神節神之誕之類的節日狂歡一番,除了謹守內部通婚的傳統之外,過得比大多數幽族人自在隨性得多,所謂別情台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別情台以上便是第七重祭司宮瑤光,居住著負責保護全族安全的墨衣祭司。別情台與瑤光宮之間隔著一座五間六柱十一樓的牌樓,以金黃與碧綠的琉璃磚鋪砌而成,前額題「瑤光」二字,極致絢麗。
此刻牌樓五間已按照東南中西北的順序排起長列,列與列之間有身佩短刀的墨衣衛負責維持秩序和引導人群進行登記報到,我與陳雅向中間列走去,與趙宣他們暫時告別。李赫不顧有傷在身,強行甩開了何家少年的攙扶,快步擠到我與陳雅前方,很快便沒了人影。何原為難地站在原處,又目露歉意地朝我們望著。
「何原。」我出聲喚他。
「陳小姐。」他恭敬地朝我行禮。「赫大哥他性子魯莽了些,並非故意冒犯,請您原諒。」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他垂著眼始終不與我直視,姿態越發恭敬。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我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如何知道的?」
「殿——您雖然向來深居簡出,但一年前陛下為您與淵殿下慶祝十三歲生辰,在下有幸隨父親入宮,遙遙見過您一面。」
「你說謊!」生辰那日陳意給我上的大濃妝連我母后看了都認不出來,你遙遙一面倒能認得出?
他驚了驚,差點要跪倒在地,被我從半路抓了起來。
「殿下聰慧。」他低聲道。「其實是在下認出了您的碧鯤弓。」
原來當初碧鯤正是由何家進獻,據說是取了漳海鯤魚的筋骨所制,看上去與尋常弓箭無二,唯獨在反射光線時會呈現出幽綠的光澤,不知究竟的人很難注意到。然而何原不僅見過它,還對它的特點知之甚詳,這才認了出來,又從我與陳雅的言行之中推測出了我的身份。
與何原交談之後,陳雅一直偷偷瞄我,瞄得我好一陣心塞。
「姐姐,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
「什麼?」
「其實你打算怎麼把碧鯤弓帶到祭司殿裡去?」
「……」
正在此時,兩名位墨衣衛走了過來,厲聲令我取下弓箭。
我有些不情願。碧鯤是我心愛之物,向來隨身攜帶,實在捨不得交予他人。陳雅見我糾結,自告奮勇道:「看我的。」
她眼神一晃,俏麗的臉蛋添上幾分嫵媚的笑意。
「墨衣哥哥——」
我抖個抖,恨不能把自己藏到人群中去。
兩個墨衣祭司神色冷厲,短刀出鞘。「想用媚術矇混過關?果然可疑!」
「媚媚媚——媚什麼術!!什麼媚術!!」陳雅氣綠了臉。「你們這群木頭臉懂個屁!」
我抬袖遮面。丟人丟到了祭司殿,一定會被笑話死吧!
「還敢出言不遜,將她二人拿下送到刑律殿!」
……
「兩位大人!」我解下碧鯤。「請拿走吧。」
墨衣祭司不動,尚存疑慮。
「大人,我妹妹她有感應之術,這裡人太多,令她的心感受激才出言不遜,請大人放過她這一回。」我懇求道。
墨衣祭司略一思索,終於點頭。
陳雅灰溜溜地走在我身側。「這一招陳意用著挺好,怎麼到我這就不行了呢?」
「以後這一招你還是別用了吧。」顛倒眾生這種事是需要天份的……
「沒關係。」她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不過犧牲美色而已,君有難,臣義不容辭!」
我沒空理她,心疼地看著即將離我而去的碧鯤。
「那個——會還我的吧?」
墨衣衛們沒有回答,稍高些的那個伸手便要取走碧鯤,哪知他用力一拽之下,弓身不動分毫。
「還不放手?」
「這弓……有些沉。」我好意相告。「你一個人恐怕不行。」
他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變化,像是聽了個笑話,想笑又得顧及紀律,忍得十分辛苦。
「放手。」
「好吧。」我手一松,碧鯤直挺挺地往下墜,墨衣祭司被這衝力直接給帶到了地上。早說過你拿不動,何必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