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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你怕了?」
「我是怕。」我點點頭。「怕你一氣之下激動難抑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不軌之舉。這裡可是雲光殿!」
他唇彎如月弧,撩動人心。「這麼說,出了雲光殿就可以做些不軌之舉了?」
我白了他一眼,又聽到裡面的人在說話,連忙附耳偷聽。
方蔚臨也湊了過來。「我以為你是來雲光殿找我的,原來又自作多情了?」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繼續聽。
只聽崇錦西猶疑地說:「阿淵,那個……臭老頭在殿上說的那件事……」
「錦西哥,這件事的確是我阿姐的主意。」阿淵輕輕笑了一聲。「聽父王說,她已經打定了主意,十分堅持。你知道,她那個人一旦有了想要的東西,是無論如何困難也要爭取到底的。」
那不都是為了錦心嗎?
崇錦西喝下一杯酒,沒有言語。
阿淵又道:「錦西哥,難道你不喜歡阿姐?」
崇錦西大驚道:「我我——我怎麼可能喜歡她?!」
聽到崇錦西毫不猶豫的否認,我鬆了一口氣,也有些憤怒。難道喜歡我對他而言就是那麼可怕的一件事嗎?
「是嗎?」阿淵嘆了一口氣。「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陳意女官,等會兒你去找阿姐,告訴她少祭司大人對她無意,還是另擇他人吧。」
陳意微微一笑,應諾了下來。
「別!」崇錦西忽然急聲道。「別說!否則——否則我會被她揍扁的!」
我鬱悶。難道我是求愛不成將對象狂揍一通的那種人嗎?聽了這麼些對話,我心頭倒是漸漸雲開霧明。原來我替錦心求父王和大祭司允許祭司一族參加幽神祭,卻被他們誤會我是對崇錦西有意才做此考慮,就連阿淵也這麼想,所幸崇錦西對我並沒有男女之情。
「真是這個原因嗎?」阿淵肅聲道。「錦西哥,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便再也沒有了,你要考慮清楚。」
崇錦西沒有說話,大概還在悶頭喝酒。
「有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阿淵又說。「幽南域主家的方蔚臨,已經來向我求得了參加幽神祭的資格。他是什麼樣的人物你應該清楚,若你不好好抓住阿姐的心,恐怕很快她的心就會是別人的了。」
我拍了拍額頭。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阿淵你能不給你家阿姐亂點鴛鴦譜嗎?
方蔚臨摸著下巴,恰到好處地添了一句。「她的心已經是別人的了。」
我想到剛剛阿淵說方蔚臨求得參加幽神祭資格的事,心頭熱氣蒸騰翻滾,偏偏還得維持表面的淡定,實在很辛苦。
「我說得對不對,公主殿下?」他側過臉來看了我一眼。「你向陛下和大祭司大人請求讓祭司一族參加幽神祭,其實是為了崇錦心吧。」
為什麼世人皆醉他獨醒?
正如我所想,對他什麼也不必解釋,因為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但我卻不想讓他太得意,好像什麼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
「不錯,最初的確是為了錦心。」我撥了撥手指頭。「不過現在想想,錦西也不錯,自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在密林時他能奮不顧身地救我一命,作為幽族少祭司,他的異能也算頂尖,很適合做我的王君。」
他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對他並無情意。」
「有沒有情意有什麼關係?」我正色道:「能勝了幽神祭,得到祖神認可的便是幽君。只要他夠強,無論是誰,我都會接受。崇錦西,方蔚行,趙宣……無論是哪一個,對我而言並沒有分別。」
方蔚臨終於斂起玩笑的神情,眼中又露出刀鋒般尖銳的利光。
「你實在很擅長激怒我。」他的唇角抿成直線,顯出冷硬的味道。「從未見過你這樣冷酷無情的女人。」
又激怒了這頭靜臥的雄獅嗎?
我有些得意,又有些融動。從來冷靜自持的人卻兩次三番地動怒,也許正因為他用了真心。母后曾經說過,只有真正走入你心裡的人,才會給你帶來最大的傷害。這樣的傷害能夠讓人失態,令你性情大變。
他要參加幽神祭,這一舉動本身已經成為了一種告白,而他的實力已經說明了他的勝算很大,我之前的擔憂也許只是多慮。其實我已對他動心,說兩句軟話又有什麼要緊?我卻偏偏要激怒他,看他失去平常的從容。這樣的心態讓我自己也覺得奇怪。
也許是第一次心動的我,在徹底淪陷之前還殘留了最後一絲清醒,試圖看到更多真實,看清他的內心。想要接近幽國大公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而想要接近崇昭的人,卻少之又少。從前,我並不在乎他們接近我是為了什麼,但現在我想知道方蔚臨心中裝的究竟是大公主殿下,還是崇昭?
他緊緊盯著我的臉,洶湧的情緒已埋藏不住。
「對你而言,我與他們都是一樣的,對嗎?」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如果是你的話,我會比較開心。」
他愣了愣,尖銳的眼神忽然柔和了下來,神情舒展像迎來了一陣二月春風。
「這下麻煩了。」他垂下眼,扶著額頭。「如果不能贏得幽神祭,我想我必定會一氣之下激憤難抑做出些不軌的事,比如綁走公主殿下什麼的,到時還請多加擔待。」
我大笑不已。「你倒是綁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