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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確對不住他。」
齊瑞臨至今也不知道他的母親讓他潛入幽族破壞靈源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他一直以為他的母親這麼做都是為了讓他取得皇位,實現他的抱負,拯救大越的人民於水火之中。
就這麼一無所知也是一種幸運。
「瑞臨從小到大,看似風光,卻沒有真正快活過。直到他遇到了你——」她惆悵地望了我一眼。「但即使是你,也不屬於他。我不能讓他再這麼丟了性命。」
「我該如何救他?」
「他這一次去往白秦,將會在白秦遭到伏擊。我只能算到你能救他,卻不知道你要如何救。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你必須到他身邊去。」
我緊緊盯著崇櫻的臉。「是誰想要他的命?」
「二皇子。」
「是嗎?」我笑了一聲。「崇櫻大人,我雖不了解大越皇室,卻也知道僅僅一個二皇子是殺不了他的。想要我救瑞臨,卻又對我處處隱瞞,若是這樣我可幫不了你。」
她頹然,身軀佝僂著,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
「是他的父親。」
我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一些事。崇櫻雖說與大越皇帝生下齊瑞臨是天機所迫,但她心中對大越皇帝並非完全沒有情意。然而這些情意與她要做的事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更何況她愛上的這個人,也並沒有回報給她同等的愛意。
命運這個詞在崇櫻的身上,呈現出殘酷的悲劇色彩。
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
我心中為她感到深深的悲愴。一絲恨意漸漸浮上我心頭,不為自己,不為幽族,只為了眼前這個女人。她曾天姿卓絕,驕傲卻也動人,她曾有一雙明亮美麗的眼睛,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而現在她垂垂老矣,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我想幫助她,卻無從著手。
而這一切悲劇的原因,只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妒嫉之心。這妒嫉之心,毀了崇櫻的一生,要了父王的性命,改變了幽族和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越皇想要齊瑞臨的性命這件事,我並不吃驚。
我早已想過,這父子倆之間的相處也許已劍拔弩張。一個自命不凡縱橫沙場的帝王,怎麼會容許自己的決定被別人左右?更何況,齊瑞臨的母親沒有絲毫背景,齊瑞臨也根本不是他最喜歡的兒子。
但他卻不得不這麼做。也許是因為他需要崇櫻為他掃平障礙,也許是因為國師的威望已經到了他無法輕易動搖的程度,也許是因為他發現齊瑞臨的確是個很優秀的兒子——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
所以他忍耐了這麼多年。忍耐著齊瑞臨在民間的聲望;忍耐著自己的每一場戰役勝利之後,百姓們歌頌的都是鳳鳴太子的名字;他眼睜睜看著齊瑞臨羽翼漸豐,看著他屢屢與自己做對,提出要休養生息,顯得自己像個暴君;現在,這兒子甚至還想要坐上他的位置,代替他成為一國之君。
如今,幽山已得,他終於可以不必再忍耐了。
這樣得揣測很殘忍,但我知道自己是正確的。對於人心的感應,已經令我看到了太多的陰暗和殘酷。越皇的心理就像被抽乾了水的蓮花池,失去了表面的點綴後,內里的淤泥骯髒不堪。
我給了崇櫻幾顆丹藥,雖然不能令她回春,但多多少少能延續她的性命。她默然接過,離開時,留下了一個銅匣。
銅匣之中,裝著改變了她一生的窺天之術。
也許窺天之術,原本就是逆天之行。天機怎容輕易窺得?想看見天機,是要付出代價的。
崇櫻走後,我脫衣下了泉池。
泉水中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不知怎的,這氣息到了我鼻間,卻令我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崇櫻說我只要到齊瑞臨身邊去便能救他,恐怕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崇錦西的預知之力和崇櫻的窺天之術都不能看見齊瑞臨遇險的細節,卻不約而同地宣告了我將會成為他的救贖,那麼事情究竟會如何發生?
我有一種預感,這一趟白秦之行,可能會非常兇險。
我閉上眼,舒緩地吸了一口氣,剛想拋開一切享受一番這溫泉的美妙,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淡定地捂住胸部。
「崇昭,崇昭!」果然聽見崇錦西的聲音。「發生了什麼事?我感覺到你的心緒很不對勁。」
「我沒事。」我睜開眼,看著一臉呆滯的崇錦西。
兩道赤紅從他鼻子裡流了出來。
「你——還好吧?」我低頭看了看,那麼大的水霧能看見什麼?更何況我還捂住了重點部分。
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還好,又什麼不好的?我好得不能再好……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小時候還一起洗過澡對不對……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的——」我指了指他的鼻子。
「這個?」他抹了一把鼻血。「沒事,只是上火。你慢慢洗,我先去處理一下。」
他轉過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不下來一起洗嗎?」
他的背影一個踉蹌,跑得更快了。
白秦國易主,新國主將幽極宮奉為護國神宮,大肆推崇,而幽極宮也的確連續為白秦解決了好幾件難題。白秦某郡連日乾旱,是幽極宮命人施術求雨,得來難得的一場大雨;都城城郊的農田遭遇了蝗蟲,也是幽極宮來人驅走了這些害蟲,還令作物們重新生長,長得無比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