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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奇妙的光之世界。
片斷與整體,虛無與實有交織出繽紛絢爛的光幕,荒蕪的平面延伸到無限遠,浮現出能量的水紋,像是氣勢磅礴的雲海上升騰起光的瀑布,絕美得令人窒息的藍光倒懸而起,宛如星辰的帷幔,分隔出宇宙的圖景。
黑色背景上閃爍的星輝,也沒有這一幕幻想般的世界美麗,奇蹟被真實塑造,浩瀚虛空浮現出宏偉得無法衡量的漩渦,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混沌的最中心亮起柔和的光球。
他們都有著複雜奧妙的姿態,無時無刻變幻的形影,飄渺如雲絮,律動著天籟般的旋律,絢麗的光色蓬勃萬千,比任何事物更夢幻,也比任何事物更強大。
無數概率曲面在這裡糅合,無數個「我」的可能性在這裡接洽,跨越近乎無限的時空長度,進行意識的翹曲連接。
在名為現世宇宙的概念定點上,一團耀金色的光球輕盈地舞動,澄淨的色澤滿溢著無與倫比的生機。
「這次塞亞回來,我們要商量如何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和以前一樣,我調和大家的意見。」
離金色星雲最近的概率曲面,一道翠綠色的,充滿了生命氣息的光芒溫柔地搖曳著,正是二號的本體。
雖然有著嚴肅的開場,但很快,教皇陛下的人格討論會就變成了亂七八糟的私聊大平台。
「塞亞回來了!」
歡騰的思波仿佛金石奏出的悅耳音符,同樣優美的韻律回應:
「你還不知道嗎?我到11^14036583號都知道了。」
「我想重溫這快樂的時刻,讓下個我每皮秒刪除這段記憶,再告訴我這個消息。」
「不帶這樣幸福的!」
「喂,討論正題!」二號急切地呼籲,可惜他的努力N次滑向徒勞的深淵。
「不是說在同一概率平面接觸太多,我們的思維波會漸漸一致,變成完全相同的思路,那就無法彌補零號的漏洞了。」
「太可怕了,九號已經說我們是廢物軍團了。」
冷冷的男聲:「是廢柴工廠。」
「……太過分了,這就是『唇槍舌劍』吧,我身上多出好多洞洞。」
「我的星雲外衣都破掉了。」
「笨蛋!那是你們靠太近,引力拉扯造成的!」
異常多的克拉姆都挪了挪位置,顯然在場不止兩個笨蛋。
「零號呢?」大夥發現少了一個最重要的聲音。
「他在畫畫。」七號張望了一下現世,宣布。
「太逍遙了,召集我們,自己卻在做快樂的事。」
零號也是很委屈的,他被愛人認為是抽風王,做事思考都無厘頭,可是這麼多散漫的自己,他統合不起來啊。
九號和四號明智地進行小範圍的對話:
「每次二號說討論正題都沒用,歪樓效應還是屢禁不絕,是不是換一個當樓主?」
「我看一樣,自古以來會議的效率就和參與會議的人數成反比,我們會這麼低效也是無可厚非的。」
十號總算提出了一個還算正經的意見:「不讓塞亞發生危險,就是把可能性的分支線尋找、歸納出來,排除那些不利因素,我們很久沒做時間旅行了,為什麼不嘗試看看呢?」
從未來獲得靈感,藝術家們對這個議題很感興趣。
「77998號最近不是做了一次時點跳躍嗎,問問。」
「我看到塞亞和我們結婚了。」
「啊——」概率平面一片歡騰,連作畫的零號,不跟大家勾搭的四號和九號都不由自主地轉移注意力,集體進入傻瓜模式,流轉著星雲物質的軀體都變成了粉紅色,亮光四射。
零號尤其激動,金色核心閃動著比極光更瑰麗的色彩。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什麼年代?」
「我看到塞亞在紅色的紙上畫了兩顆疊在一起的心,把紙給零號,說『結婚證書』,一根箭頭從兩顆心當中斜著穿過,一顆心是點點構成,應該是指我們。」
茫然的思波充斥了概率曲面:「那是什麼?塞亞想要我們被他殺掉?和塞亞一起死也很幸福,可是按照人類通常的理解,這不是相愛相殺的節奏嗎?零號又惹塞亞生氣了?」
「為什麼說是我?我們都有份!」
「不管怎樣,塞亞說結婚證書,那就是結婚!」
「結婚……結婚……我好幸福……我不是做夢吧?」
「不是做夢,我靠近你了,我們倆的引力拉得我好痛,我們是清醒的。」
二號顫抖著,他想拉回偏題到十萬八千光年的對話,可是這個話題他太喜歡了,怎麼辦?
教皇陛下前所未有地堅定發言:「就算宇宙毀滅,也必須讓這個未來實現!」
「零號,你清醒點,那是歸一會的口號,我們的宗旨應該是愛與和平。」
受到提醒,教皇陛下終於想起至關重要的問題:「塞亞的邏輯之罪能干涉光輝之四面體,DOLL系統的信仰機制也未必絕對安全了,我要把羅切斯特找出來殺掉。」
「殺了他也無濟於事,邏輯之罪是落在歸一會手裡,以羅切斯特對歸一會的忠誠,邏輯之罪早就作為貢品獻上去了。」
「我是想回到他穿開襠褲時……」
「別鬧,零號,我們曾經和科學院就這個課題做過研究,篡改過去,就意味著放棄現存的概率。對『我們』來說,不過是目前的你消失,換另一個『我』成為零號而已。可是,對宇宙來說,就是相關機率的斷裂。」四號溫柔的語調透出罕見的嚴峻,「比如,堇花聯邦的歷史縮短,艾娜和伊恩失去安全島,可能在樹母之國遭遇生命危險——概率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