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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負能量黑洞隨時可能爆發,影響船隊的正常航行,啟智者建議暫時離去。嗯……不知您意下如何?」匯報的翡翠聖堂成員知道,「區區」這種天災,難不倒他親愛的大主教和大主教親自建造的座艦。
「我說然後,是要你給出那個人是誰。」羅切斯特挑了挑眉,走向艦橋,其實他料想得到,若第三類接觸者的人選湊不齊,艾娜一行自會瞄準死亡君主,安塔隆的能力很容易被誤會是第三類接觸。
就不知是星雲帝國先踩點,還是那幫很活躍的小傢伙。
羅切斯特心有點熱,他的腳程完全不是他人可比,一步跨出,宛如通向虛夜之城的門扉打開,大得不可思議的幽暗空間看不到盡頭,白色的螺旋鋪展出階梯,深墨色的衣擺逶迤而過。
既是虛幻也是實體的圖景在眼前一一展開,代表計算機代碼的紅色立方體在後面旋轉,翠綠色和乳白色的塔在沒有地平線的曠野虛浮,都是由密密麻麻的數據構成,防毒牆是玻璃幕牆。
在羅切斯特的感知中,銀色的光流構成視像從空間邊緣翻滾而來,像剪輯的電影畫面一樣閃過,符號、人影、地形……一個個清晰的視覺影像將自由之章的變動原原本本還原。
一隻灰色圓盤懸浮起來,飛快地閃現信息指令,變成了淺灰色的球體,從這顆聯絡球,構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哦,塞亞。」
最好的答案,羅切斯特不覺綻開笑容,純銀般清澈,一瞬間,仿佛所有的露水都映在了他幽深的眼波中。
「嗨,羅切斯特,荒神指引我們在此相會。」
教皇的戀人穿著一件銀灰的過膝風衣,領口露出裡面整潔的白色襯衣,下面是淺藍緊身牛仔褲,深棕淺幫牛皮靴,整個人還是顯得那麼乾淨溫和。
毫無誠意地打著招呼,塞亞在心裡皺了下眉:他怎麼看到羅切斯特,有一股親切感?被開了腦洞?
是這小子的心靈感應力又增強了吧。
真是恐怖的天賦。黑髮青年感慨,才七百多歲,實力就快追上克拉姆了。如果不算神的屬物——光輝之四面體,他家愛人已經沒有優勢可言。
和歸一會槓上,非出己願,但是身為後勤,哥哥大人有義務維持後方安定。
只是,羅切斯特本人在此,事情就棘手了。只能憑著龍血號的性能牽制,船上還有個阿爾托莉亞在(裝睡)。
「這一切都是無法抗拒的神意啊。」羅切斯特虔誠地表示,隨即,唇畔的笑意變得愉快,「塞亞,你綁定了死亡之領的鬼族,打算來人海戰術嗎?」
「你能不能別這麼閒?」塞亞知道罵他沒用,這個滿腦子精神勝利法的小子時時刻刻盼望和強者戰鬥。
「那就喝杯午茶吧。」羅切斯特妥協,反正艾娜他們的行程也收穫不了結果。
塞亞心下困惑,他才不信羅切斯特推測不出他們的來意,而一個阿爾托莉亞,還嚇阻不了歸一會大主教,除非多幾個克拉姆埋伏。
說喝就喝,墨色的桌布展開,輝煌的壁畫、弧形的穹頂取代了剛剛的空間,和那個獨坐品茗的男子一樣,鋪陳出不屬於塵世的典雅尊貴。
龍血號在同時脫離量子躍遷,將臨界拉入一片廣闊無垠的人造星雲,虛幻的空間泛出瑰麗的紫色,如同盛開在宇宙的薰衣草花田。
黑髮青年不疾不徐地從懷裡掏出雪茄,切掉一截,不急著點,拿在手裡把玩。
變態就是隨心所欲的生物,不過他和羅切斯特都不是這種命好的物種。
無論是追求自足圓滿本性的他,還是走在邪路邊緣的羅切斯特,他們都有切身體會,鍛造一個更強大的自我,有多麼困難。
所以就看看,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
羅切斯特笑眯眯地看著對方的動作,塞亞身上始終有股沉穩安定的氣質,即使隔著空間的距離,也能帶給周遭人無比的安適。
他知道,這個人對他有特別的吸引力,那雙眼睛能穿透他最本質的靈魂,直抵心靈深處最真實的自己。
「可惜,沒在瑞泰爾見到面。」羅切斯特遺憾地笑道,「最近堇花聯邦很熱鬧,教皇陛下也難得認真起來了。」
「他吃錯藥是常態。」塞亞倒意外戀人對遺民如此上心,要說為了艾娜和伊恩發明思鄉裝置就行了,居然還擴展到所有的遺民——他什麼時候想做普渡眾生的偉人了?
塞亞不吃驚羅切斯特知道遺民向堇花聯邦集中的消息,這位陰謀家在遺民當中紮根甚深。
「混沌的本質是不會變的。」大主教悠悠啜了口茶。
塞亞不認為對方在虛張聲勢,克拉姆的作為,也許會讓歸一會其他成員火急火燎,視為挑戰荒神的行徑而拼命阻止,但羅切斯特的信仰堅不可摧,身為也許是最靠近神的大主教,他對宇宙的屬性有自己的理解。
「你認為神是什麼呢?」黑髮青年點起煙。
「我不知道。」羅切斯特輕輕搖頭,眼中的神情幾乎微妙,「不過我覺得,痴愚瘋狂是最接近神的特質。」
「難怪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塞亞吐出彌散的煙霧,他可是難得的聰明人。
羅切斯特大笑起來,俊美的面容明亮得像染著晨露的百合。
「塞亞,得到任何超過你本身的力量,都要付出代價。」紫色的雙眸透出蠱惑人心的邪異,「你有那樣的頭腦,看到的世界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