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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茶時分,有兩位客人來訪,艾薇因領的貝爾夫人和她的孫子夏安。
歸一會侵略星雲帝國的時候,利用時計領的人民想要煽動大屠殺,詭計失敗,時計領和星雲帝國的人都活了下來。但是因為抵擋不住邏輯之罪的侵蝕,塞亞不得以啟動了自殺系統,沙門把人民的靈魂轉移到DOLL武器系統。戰後,塞亞第一時間復活了舊識的貝爾夫人一家,安排她們住在首都星。
艾娜等人熱情地接待了客人,貝爾夫人收養的孫子夏安是黃種人的長相,伊恩覺得格外親切,和他玩在一起。
說到夏安的身世,其中還有一段因緣。艾娜和伊恩問了克拉姆才知道,由於喪失記憶,塞亞不知道體內的靈魂是地球人的靈魂,但也本能地認為是同胞。靈子空間再穩固也無法完全靜止,有些弱小的靈魂會散逸出去,塞亞就在旅途中為遺民同胞尋找適合的落腳點,用鍊金術創造新的軀體。多莉雅就是這麼來的,原本應該是小動物的靈魂,現在的夏安也是。
當時伊恩很緊張,生怕親人已經轉世了,幸好克拉姆說,散逸的都是微生物、動植物的靈魂,還有外圍的人類靈魂,和塞亞關係近的都在內存空間……沒辦法,親疏有別。
不過這麼一來,等塞亞醒來,復甦地球也要儘快進行了,這麼大的負擔不能交給塞亞獨自背負。
貝爾夫人仍然那麼優雅恬淡,似乎再多的風霜苦楚、顛沛流離也沒有沖淡她的從容和堅定。夏安坐在她膝上乖乖吃點心,孝順地給奶奶一大半,兩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顯然,無論夏安前世的人生如何,這一世,他是幸福的。
「說來慚愧——」臨走前,貝爾夫人面露羞愧,「那時我們能活下來,是因為天災時,我們都祈禱荒神的庇佑,歸一會就是利用我們的信仰心吧。」
送別貝爾夫人後,艾娜心裡有些沉甸甸,按理歸一會應該玩不出什麼花招了,邏輯之罪被毀,羅切斯特重傷,沙門搜索的範圍日益擴大,找到歸一會的總部,黑色方舟「布倫希爾德」——荒神奈亞托魯的神體也是遲早的事。
半夜,不知不覺趴在床頭睡著的克拉姆一驚而醒,看到塞亞安穩的睡顏和一輪交替變換的月色,月色灑滿了床鋪,褶皺的陰影在月色的映照下生生多了一份詭異。
他忐忑不安,這股感覺來得無來由,又揮之不去,他立刻找到原因——塞亞!塞亞的事最牽動他的心神!
塞亞此刻的意識只有一絲在這具軀殼裡,其餘都在白海之中,類似夢境的狀態。人類在做夢時,也是最接近自己心底真實一面的時候,塞亞就是這樣和伊魯瑪拉古斯達的概念相融合,其龐大的交融,精神的交戰,意志力根本已經退到末位,只有靠著無與倫比的專注和執念,才能保留下共同的神識。也因此,那是完全不可以干擾的!一旦有個差池,就可能是兩邊意識全面坍塌,塞亞再也醒不過來!
克拉姆嘗試感應,被一股不可違逆的力量壓制了回來。是的,沒有變化,他稍稍鬆了口氣。正因為知道兇險,塞亞才選擇把魂識沉入白海,如今烏拉拉已死,全宇宙只有克拉姆能夠進入白海,歸一會那幫傢伙就算能觀測,也沒本事干涉。
突然,他聽見了不是「聲音」的聲音,清越浩然,充滿虔誠的男性嗓音:
「我的神,你那裡才是我的最終歸宿,時間又至時間,次元而至彼岸,山未形成,海未融解,你已經創造了大地,創造了世界,從永恆直到永遠……」
克拉姆全身僵硬。
羅切斯特!
就在這時,床頭的緊急通訊器自動接通,傳來沙門的大喊:「克拉姆,保護塞亞!DOLL武器系統出現異動,判斷是敵人!」
歸一會?試煉堂——
鮮紅的大地綻開,從深處迸出暗紅妖異的火光,像地獄蘊含著巨大能量的熔爐。所有顏色都被吞進那片深淵中,翻滾的蒸汽扭曲著,仿佛天地都撕裂變形。
試煉堂下方的黑色方舟,無數形狀各異的黑色稜台震動著,生出密密麻麻的能量管道,錯綜複雜猶如巨大生命體的經絡,荒暴的脈動從有序到無序。一隻巨大的眼睛打開,空洞威靈,仿佛神投注在世上的目光,虛無的瞳孔灌注了濃重污濁的血腥,漠然注視罪惡的發生,甚至無意識地推動事態的發展,一個深不見底的灰暗漩渦浮現,整個黑色方舟變成了猩紅色,糾結相融,不斷膨脹收縮,宛如一顆跳動的心臟。
廣大的試煉堂,鋪天蓋地的血管和神經網絡塞滿每一寸空間,這片暗紅色的網格從底下的血色方舟延伸出來,漸漸擁有了生命力,簇擁著、扭動著、歡騰著,托起一個異形物體。
無可名狀的生物組織團塊無規律地波動著,散發出黏液似的濃霧,蠕動的變異血管纏繞其上,一層又一層,難以計數。那樣的東西看似荒誕,力量卻一點也不,沉澱了千萬年、也許上億年的血肉、不見天日的仇恨和生命將它變得詭異強大,不可理喻。
血肉之卵前方,放置著一座漆黑的平台,鐫刻著歸一會的標誌——包裹命運之軸的圓環。一簇簇絲絨狀的感應神經從血肉之卵的核心抽出來,蔓延上平台邊緣,與一個美得如月光的銀髮青年連接在一起,他雙目緊閉,胸前抱著一本黑色聖典。閃閃發亮的力量從鮮血模糊的頸項流經出來,沿著那厚實粘稠的濃液湧入,莫名的有一種神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