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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一會將它稱為「荒素」,認為是荒神分泌出來的神秘物質,和神一樣有著單一又萬有的特性。有學者定義這是純引力級物質,只有用超光速才能維持其結構穩定。而生命的原子、粒子都有一種泡沫結構,模仿這種力學原理製作出來的地基就是泡沫結構,就有了時計領的空島那奇妙的珊瑚礁形狀。
星雲領的群星則是更完整的星體,教皇能創造出光物質和正物質。正物質來回振動,進入反物質的中心點位置,就會形成太陽的「光核」。製造了恆星以後,再以正物質統一電磁場和引力場,布置行星,產生一系列光分解的氣體、化學合成物、動植物等等,然後是高等生命的誕生。
但無論如何,創造星星都是一件麻煩事。
因此,當負宇宙的生命第一次眺望到正宇宙,他們為星星的數目震驚了(單單銀河系就有千億的恆星)。
真是太擁擠了!這種世界能蹲人嗎?
那裡的生物數量也多到不可思議,像那裡的地皮都不要錢一樣增殖。
所以當烏拉拉朝正宇宙伸出魔掌,開始那天怒人怨的神魔養殖場計劃,負宇宙卻沒有多少反響。那裡人不是太多了嗎?他們這麼說,好像白銀女王在搞計劃生育似的。
當然遺民們是絕對不同意這種說法,但是不管他們怎麼打滾哭鬧求抗議,烏拉拉還是儼然居委會大媽的姿態,堅決推行計劃生育,讓她的時計者們到處丟破滅鍾。
拉非雷動了動手指,加大量子態掃描的精確率,時鐘城的位置從馬賽克般的模塊變成了微微透明的積木形,接著是完全的黑色方塊。
這是因為時鐘城的能量扭曲使它墜入了銀海,甚至可能靠近了荒神所在的白海,從灰海的層面觀察不出來。
時鐘城的扭曲沉降情況這麼嚴重了,塞亞怎麼能住在那種地方啊?親王盯著那塊黑點,心疼戀人糟糕的居住環境。
不管怎樣,這場戰爭的目的只有一個。
金髮少年站起身,抱胸站在指揮艦橋上,幼小的身軀卻散發出掃蕩諸海的強大氣魄。
「小子們,跟我一起去推倒那個老巫婆!」
「推倒推倒——」各艦發出嘹亮的齊聲應和。
親王的目光威嚴掃過,示意艦橋上的軍官們跟著表態。
「以男神女神的名義。」技術部和參謀部小聲唱和,這是拉非雷規定的口號,為了給他老爹添堵,誰讓克拉姆是兩.性體呢,教皇陛下原諒他們。
他們是絕對效忠親王殿下的部隊。
宇宙戰的最高指導原則是技術壟斷。
就如星雲帝國的DOLL系統,以及拉非雷即將做的。
由於只帶領了一個分艦隊出征,他不能使用DOLL系統的精神信仰系統,他本身的性格也不適應那套系統。異形的教皇之子天生就不能感知他人和自身的痛苦,他更是完全擯棄了繼承自另一個自己的天性,一種溫存的,善感的,柔軟的藝術天性。
克拉姆另一面的性格被他發揚光大:張狂,自信,剛強,惟我獨尊的傲慢。就像克拉姆烙印在他體內的未知初衷,他被鍛造成了不會磨損的刀。
拉非雷沒有把自己定義成父親的武器,那是愚蠢的自傷,但是他沒有別的活法。唯一比較有意思的生存方式,是把自己的人格延伸出去,偽裝成常人能接受和喜歡的樣子。而冷漠的自我虛無地注視著整個世界,漸漸感到無聊,他的靈魂只能是冰雪、鋼鐵、一切銳利堅硬之物,惟獨不是一團捏來捏去的棉花糖。
於是歡迎他的只有軍隊。他小心地不玩過本,以免嚇跑那些還是太過脆弱的小生物——為了這稀少的樂趣他得忍受。渴求著,渴求著,渴求著打破麻木的刺激。星雲帝國太和平了,哪裡有數不清的鮮血和苦難,尖叫和悲痛?
只有外界。
他的靈魂選擇了歸處,要麼被折斷,要麼在前進路上摧毀擋路者。他樂於操縱著這把切割自己也傷害他人的利刃,賞玩著他不能理解的一切苦難,只除了一個人。
「控制端初始化完成,精神數據……基本穩定。」參謀長鮑爾溫看著技術部傳回來的檢測結果,有些意外地瞥了上司一眼,要說親王會戰前緊張,那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他結合數據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您很興奮麼?」
「多少有點吧。」
金髮少年微笑著把手放在高領的軍徽上,這是個肅殺的動作。鮑爾溫點頭:「好吧,您可以下令。「」
「系統活性化——來聲信號的禮炮。」拉非雷一指撫唇,柔聲道。對帝國軍來說,這個聲音令他們腎上腺素激增,幾乎因為熱血沸騰而起雞皮疙瘩了。
金色的閃電划過灰黑色的宇宙。
負宇宙的本質,沒有巨大的星辰,沒有瑰麗的星際塵埃,沒有宏偉的星系與星團,螢火蟲一般的後天生命和星體悄悄隱沒在這個死寂空無的宇宙中,瞬間熄滅,又隨時燃起新的火花。名為「空島」的浮空島嶼散落在宇宙之海中,有的連接著短短几百英里的空路,有的要光奔走十億年才能輾轉抵達。它們像被孩童隨意灑在畫板上的同極磁砂,互相決不歸屬,也決不親昵地貼近。
現在,親王將他們變成了另一種樣子。
白色與金色的細線在虛無中飛快閃現,它們不是連續的,而是一段段如同斷裂的膠片,瞬間在某個位置凝為實體。到處都是紛亂抖動的閃光和線條,可是如果有人能夠從一個更高維度的世界觀察,會發覺它們是個結合得天衣無縫的整體。就如二維生物無法描述紙面上的圖畫,三維的人類卻能清晰地看到整幅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