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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事了,艾娜……克拉姆。」
只有接受了。
伊恩不是一般的鬱悶,塞亞變成了那副樣子,女友又犯起冥頑不靈的毛病,就算他生性再怎麼寬容溫和,也不是沒有脾氣的。
何況他今年十八歲,和女友一樣青春期,青春期的男孩性子躁。
真是的,兄妹倆都要人操心!又叫人頭疼惱火!褐發少年在房裡毛躁地兜圈子,吼出鬱積的怒氣。
要不是看塞亞已經半死不活了,他真的要和艾娜吵上一架。
幹嘛不讓他去看塞亞?用得著像個生金蛋的母雞一樣,生怕人偷了?
幸好琉霖來找他單挑,又是吃醋又是憂心的伊恩在打鬥中發泄了不少怨氣,冷靜下來,鍥而不捨地去探視,意外看見重新振作的哥哥大人。
「塞亞,你好了?!」伊恩揉揉眼,再揉揉眼。琉霖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天哪!剛剛還沒有人樣的人,這會兒竟然有了生氣,活像從棺材裡站起,穿上禮服打上領結去參加宴會!
艾娜拎著衣服在旁邊笑得一臉幸福,克拉姆還有點擔憂,不過看起來也放心多了。
「啊?小松鼠,你指哪方面?」哥哥大人懶洋洋地接過熨平的襯衣,穿好,把藏藍色的領帶繫上,慢條斯理地打領結。
伊恩打了個寒噤,本來要抗議他喊錯綽號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乖覺的應答:「不不,你很好,只要你慢慢清醒過來就好了。」
「嗯啊。」黑髮青年漫不經心地撫平領子,看得出他的精神還不太完好,有時泄露出努力自控的痕跡,不過他的自制力還是那麼強,一點不會讓人感到不安。
在餐廳里,麗薩等人也驚喜地瞧見恢復精神的塞亞,蓋亞躲在角落,不時喜悅地偷瞟他。
只有克拉姆捕捉到,一開始差點按照習慣倒牛奶時,塞亞的眼神散亂了一下。
金紅的陽光從西窗斜射進來,桌子上擺放著漂亮的鮮花和堪稱藝術品的骨瓷餐具,剛烤出來的麵包、滴著奶油的煎捲心菜餅和碳烤小羊排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新鮮的黃油在銀盤裡閃閃發亮。
不動聲色地把牛奶倒進愛人碗裡,塞亞環視每個人。
「小男子漢,你們碰上敵人了嗎?」
伊恩還沒回答,帕魯卡沒瞧見旁人制止的眼色,急著報告:「是啊是啊,師傅,那些人好強,一個好變態用刑具的女人,一個用刀的黑頭髮女人,還有個躲在船上放冰的人,我們差點就死掉了,多虧……啊不!沒什麼!」總算她機靈,及時吞下了多莉雅的名字。
「嗯。」塞亞也猜得出她的意思,點點頭,過了一會兒,藍眸流露出關懷之色,「伊恩,艾娜說你受傷了,待會兒讓我看看。」
褐發少年看了看女友,心裡暖活多了,又擔心好友的心情,道:「塞亞,你現在的狀態可以嗎?我可以去技術部,請那邊的人幫忙,艾娜也受傷的。」金髮少女瞪了他一眼。
塞亞想了想:「也好……不,還是我來吧。」
他下意識還是持續了獨來獨往,不信任他人的思路。
信任的代價,也太沉重了。黑髮青年切開羊排,手勁過於用力,不過他的體質接近普通人,餐盤表面一點傷痕也沒有。
艾娜左思右想,還是沒說出瑞秋的事,哥哥現在自己都頭痛不完了,有些事,還是他們自己背負吧。
克拉姆開口道:「塞亞,塞亞,酒。」塞亞端過棱狀的透明酒杯,杯內的金色液體和冰塊完美結合,他喝了一口,露出牙被甜掉的表情:「你在裡面放了多少冰糖啊。」
眾人瞠目結舌,克拉姆無辜地垂下頭,拿起一隻沾上奶油的叉子,把裡面的「冰」全戳出來,技巧精湛,令人佩服。他邀功地看了看戀人,自己把冰糖吃掉了。
伊恩看出,塞亞對克拉姆的表情從牙疼上升到胃疼。
該有多麼苦逼啊。
不過看到這樣的塞亞和克拉姆,真是安心多了。
艾娜覺得她哥是定海神針,而克拉姆是吉祥物,只要他們往隊伍里安營紮寨,就啥事也沒有,人心太平自如。
幫忙收拾餐具時,艾娜小聲道:
「徐朔!那個……那個……反正你知道的!」
本來還期待她老實道歉的伊恩很失望:「路彌,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憋不出溫言軟語,艾娜的臉色漲得通紅,腳尖磨蹭地面,這是她表達內疚的小動作。伊恩反而懊悔,輕聲道:「對不起,路彌,你這樣就很好了。」
艾娜委屈地噘嘴:「反正我沒有哥哥溫柔。」
伊恩卻覺得塞亞本質和她一樣,自負,頑固,逞強得只能讓人心痛。
端起餐盤後,伊恩感到女友輕輕拉住他一片衣角,額頭傾靠在他的背上。
「伊恩,謝謝。」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謝謝你一直沒拋棄我,謝謝你一直愛我。
艾娜知道,伊恩和塞亞都是最有理由責怪她的人,可是他們沒有。
她沒有自虐的期望他們責備,只覺得救贖。
少年久久站著,感受那片貼近的溫暖。
「伊恩,過來!再跟艾娜黏糊,就把盤子統統頂在你頭上,讓你站一個鐘頭!」哥哥大人看到這邊的情景,厲聲發話。
妹控神馬真是不可理喻。
「反物質……」
「有危險嗎?」艾娜看向保溫床上沉睡的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