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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青色燭光暗淡地搖曳著軀體,帶著詭異的美麗,將僅有的光線惡意地投射到四面八方,迷失之道被懷表的指針清晰地指出盡頭的絕望之境,一個廣闊無邊的殿堂出現在虛無的空間。
為詩人所讚頌的神秘星光從未照耀這塊土地,放射出溫暖生命力的陽光同樣被拒之門外,冷酷的岩石就是這裡的天穹和地平線。
「塞亞!」
消息靈通的拉非雷第一時間來堵戀人,見到他,塞亞也很高興。
「拉非雷。」
俊美絕倫的親王絲毫沒有在敵營做人質的淒涼,金髮璀璨,雙眼明亮,氣色還比在星雲帝國好。事實上,他日子過得好極了,吃飯睡覺打怪獸,只是偶爾跟膽敢對他動手動腳的烏拉拉大媽來場硬仗,受一身皮肉傷——反正他又不疼,而且這種殺敵才爽。
拉非雷習慣性地停留在兩米以外的距離,塞亞走向他,因為心情好,情感上比往常主動,彎下腰,親吻小小正太的嘴唇。
「……」拉非雷差點崩潰成另一個自己那沒出息的樣子,勉強捧住威嚴冷酷的面具。
「別得意忘形。」塞亞輕笑著抬起身,一陣風似的走開,揮了揮手,「回見。」
瞥了眼兩尊守門的反死生物,黑髮青年腳步穩定地走進黑耀石鋪成的內殿,依然是無芯的燭火,讓人昏昏欲睡的甜香,重重帷幔遮掩的淡紫色大床。
雖然沒有時計者脫離時鐘城的例子,不過塞亞掂量自己是個沒存在感的墊底,女王陛下估計早巴不得一腳把他這個丟臉到家的傢伙踢走,省得礙眼,提出要離開,應該問題不大。
「你要去星雲帝國?」
清冽甜美的女聲響起,床帳隨之拉開,抱著黑兔子布偶的女孩坐在床側,純白如雪的長髮,殷紅如血的眼眸。
「是的。」時計者坦然而平靜地望著對面的白髮少女,在他心裡,對面是他的妹妹而不是上司,沒有任何心理障礙。
烏拉拉露出一絲笑意,所有的燭火同時跳動了一下,塞亞只覺莫名的壓抑,思緒仿佛停滯般,可以聽到,卻無法再思考。
「知道嗎,塞亞哥哥,這是你第七千九百六十八次提出這個要求了。」
「……」黑髮青年無意識地啟唇,無神的雙眼微微浮現出掙扎和思索的光芒。並不擔心他微弱的反抗,白銀女王輕鬆壓制,微笑著說下去:
「每次你離開,總是認為自己對自由的執著,對你那個妹妹的眷戀無法放下,才不想住在星雲帝國,重新回到你的宇宙。」烏拉拉愉快地笑著,紅眸眯起,「我可愛的克拉姆也這麼認為,還傻傻地等你。」
她輕輕揮了手指:「好了,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在星雲帝國定居,也不想拋棄時計者的身份,因為——你是屬於我的。」
停頓了一瞬,似乎神智此時才從空茫之境回到人世,黑髮男子低下頭。
「是的,女王陛下。」
「嘖,本來以為塞亞出來還能見他一次。」
拉非雷失落地坐在懸浮的陽台上,百無聊賴地把玩一隻通訊紐扣,就算形同軟禁地待在這裡,身為星雲帝國統帥的他也掌握了軍隊和外界的一切動向。
那個「老爹」實在太沒用了,被病毒打擊了一次還要沉睡整理思緒。可惜,無用還不是無用到家,這麼快又醒了。拉非雷惡意地想:乾脆永遠不醒不是更好。
他拿出一枚式樣簡潔的白金項鍊,這是用時計者的靈魂碎片鍛造的物品,遠比克拉姆移植給塞亞的那隻眼睛效果好,可以真正鞏固他的意識。
只是,要讓塞亞接受不是容易的事,擁有靈魂吞噬能力的戀人絕對會看破這東西的實質。
「唉,示弱是大難題啊。」性格已經完全向剛強一面發展的教皇之子學不來父親低聲下氣的模樣,繼續頭痛地煩惱。
見塞亞平安無事的回來,艾娜放下心口的大石。
伊恩鬆了口氣卻沒有泄氣,他們不能賭瘋子的心意,塞亞是時計者多一天,就多一天危險,還是要及早強大到能戰勝白銀女王,解開她的暗示。
這天,得知了佳音的教皇聯繫戀人。
「塞亞,你什麼時候起程來星雲領?」克拉姆驚喜萬分地問道。
塞亞彆扭地道:「看艾娜他們什麼時候找齊人選。」
克拉姆滿臉幸福的絢爛,聖潔俊美的容顏煥發出無與倫比的光彩。看在眼裡,塞亞十分內疚,忍不住道:「幹嘛笑那麼樂。」
「因為你終於答應留在我身邊了啊。」克拉姆笑意滿滿地道。
塞亞一怔,衝口道:「我從來沒答應過那種事!」
氣氛陡然僵凝,半晌的驚愣後,克拉姆臉上浮現出塞亞前所未見的凌厲,幾乎打破了他無法生氣的性格,切斷了通訊。
流動著妖異燭光的鏡面兩端,冰火兩重天。
「是的,我抹掉了塞亞的記憶。」
白銀女王毫無被抓包的愧疚,詫異地道,「原來塞亞這次先對你說了,我還以為他悶呆認真的性子打死不會在行動前對你許諾呢。」
「烏拉拉,你——」克拉姆咬牙,這一次,他千刀萬剮這個妹妹的心情都有了,以前被傷透時也沒有這麼強烈的殺意。
烏拉拉掩袖直笑:「你們倆太可愛了,樂此不疲地玩這場追逐遊戲。是的,我很多,很多,很多次『打消』了塞亞的主意。克拉姆,那又怎麼樣呢,如果你不是在愛情中那麼懦弱,一心一意守著那個脆弱的國家,放任塞亞待在我手下,塞亞中的暗示也不會那麼深。他已經不可能清醒了,如果你告訴他真相,他只會立刻成為我的傀儡,再也不記得你,不記得我以外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