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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多蒂亞遵命,小聲咕噥了一句,「陛下,你怎麼能和任何人相比。」
強忍住狂喜和撲過去求救的衝動,霍爾頓轉身去告訴他的親人同胞——他們有救了!教皇陛下一定會拯救他們!
可是留守的族人被其他遺民排擠,在港口發生了衝突,被瑞泰爾強令立即離境,自此,他再也沒有見到那位牢記心頭的君王。
雖然和傳聞中教皇絕美的容顏不合,但是霍爾頓從未懷疑過,那個心目中的身影就是最美的象徵,沒有之一。
而現在,他又見到了心心念念的教皇。
霍爾頓一時覺得如在夢中,一時想要跪伏於地,他雙腿酸軟,呼吸艱難,這是他和族人長久渴盼的光明,他曾以為失去的光明!
千百個念頭紛至沓來,惟有一個念頭凝固不變:教皇不會拋棄苦難的民眾!
「教皇陛下,您來帶領我們?」霍爾頓扔下權杖跪下,身後的祭司和那些民眾跟著他呼啦啦拜倒,現場一片驚喜慌亂。
艾娜等人愕然,霍爾頓的態度轉變如此劇烈,讓他們都不知所措。不過,這算好的變化吧?
塞亞輕輕蹙了下眉頭,凝神觀察霍爾頓的表情,還好,只是狂熱崇拜,善加引導,不至於變得瘋狂危險。
就算被戀人朋友認為不靠譜不著調,克拉姆好歹也當了N年神棍,應對這種場面駕輕就熟。
「我發明了一種裝置,能夠引領像你一樣傑出的接觸者的思維,找到被荒神毀滅的故鄉位置,共同構建原本的世界,想來尋求你這樣的夥伴的援助。」
霍爾頓抬頭,滿臉欣喜若狂,重重叩首下去:「一切遵從您的指示!」
教皇,教皇太善良了,還特地來找他們這些離散的遺民,指引他們去處,給他們家園。果然,他是神聖,至高,完美,良知的凝聚,宇宙唯一的希望。
又哭又笑、互相擁抱的民眾比比皆是,都為這個從天而降的喜訊歡欣鼓舞,雖然對霍爾頓有點奇異的不安,艾娜和伊恩還是很高興自己的旅行有了這樣的好結果。
進了神廟後,塞亞打破靜默:「也許我不該多事,可是你們有飛行工具,不考慮接回失散的族人嗎?」
還有個現象引起他的注意,這裡的居民是在地下開闢居住場所,而不是直接住在飛船里。基於安全和機動,應該讓大部分人住進飛船,採礦船有足夠寬敞的地方,好過在這個環境惡劣的液態星球朝不保夕。
霍爾頓臉色難看。一名祭司連忙解釋:「對不起,這位先生,不是我們罔顧同胞的性命,是飛船要保留能源開到星雲帝國,現在是不用了……當時動力卻要節省,我們的生活設施也必須完全依靠地能。在恐怖的大遷徙中,霍爾頓閣下連自己的妻女都只能留在她們的外公那兒,就帶著我們來到這裡安頓。」
他們之所以服氣,唯霍爾頓馬首是瞻,不止因為他強大的神秘力量,還因為他的大公無私和虔誠信仰。他不斷為他們描繪教皇的長相,那一次邂逅的情景,鼓舞他們在絕境中也永不放棄,支撐起搖搖欲墜的人心,為他們指出未來的方向。如今,教皇陛下也真的如他所說出現了。
霍爾頓真偉大,沒有他,他們這個種族根本活不下來。
塞亞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霍爾頓對克拉姆果然太執著,都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
「妻女?難道是那顆半星上的母女?」伊恩聯想到。霍爾頓猛地抬頭,啞聲道:「你們見到了佩莉和尤里爾……的屍體?」
「不不,不是屍體。」艾娜擺手,打心底希望那兩個遺民就是他的親屬,緊張地道,「她們一個是兩棲類基因的接觸者,一個是碳水化合物的轉換者,是你的妻子和女兒嗎?」
「是!是!她們是我的尤里爾和佩莉!」在場的祭司都沸騰了,特別激動的當屬霍爾頓本人。伊恩高興地解釋:「她們的情況不太好,都進入了深度基因開發狀態,神智不清醒。不過克拉姆說,到了星雲帝國會把她們的變異調整回來,到時長期療養,說不定有恢復的希望。」
「她們現在都在我們的船上,很安全。」他加了一句。
霍爾頓在寬慰的手臂扶持中坐倒,兩隻拳頭緊緊抵住額頭,雙目含淚。塞亞看在眼裡,略略鬆了口氣:他還有常人的表現,可能為了領導者的立場強行壓抑到了心底。不過,這種取捨的心態很容易失控。
算了,到了星雲帝國,神上教保准歡迎他,不愁他找不到組織,寂寞發狂。塞亞摸出一盒糖豆,準備過一過菸癮,懶得管狂信徒的思路。
任何一種人性都有危險因子,端看如何疏導指引。
克拉姆開心地問他要:「塞亞塞亞,給我一顆。」
「你又不戒菸。」說歸說,嚼了兩粒,塞亞還是把一整包都給了他。瞥見這一幕,霍爾頓蹙起眉頭:這些傢伙是誰?
在流浪期間,他時常回想起那個命運般的一刻,懊恨沉積在心中,整個人的心境漸漸和多蒂亞那句自言自語重合——
是的,教皇陛下,您怎麼能和任何人相比,您是獨一的,崇高的,不容玷污的,您的仁慈和大愛不應該獻給所有人,有的人根本不配!
想到那個比自己快了一步的傢伙就能去星雲領,受到教皇陛下的庇佑,妒恨的烈焰就時刻煎熬著他的心。如果艾娜等人不是和克拉姆在一起,霍爾頓會像以前碰到闖入者一樣,殺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