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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玫瑰的花香凝聚在空曠的宮殿內,悠遠安靜卻讓人心底隱動。
我擁抱了他們,當晚,我們聚在頂樓的平台喝酒,面對一個波光粼粼的水池,彼此都有說不完的話,我想,這次和沙門一樣話多不是罪過。
我帶給克拉姆的禮物是一根雙簧管,我自己做的,溫潤的黑色木管嵌著優美的金黃色簧片,他非常喜歡,這些年我和沙門也知道了他的脾氣,藝術家和文青,性情奔放浪漫,喜歡創作詩歌繪畫,喜歡新鮮事物和美麗的花草,喜歡聽國民說些家長里短和感人的小故事,也難為他跟著我們倆進進出出,加入到他不感興趣的土木工程裡面。
我給沙門的是一本精巧的摺疊通訊板,裡面有我這些年設計的星際武器圖,等比例縮小,還有我從鍊金聯盟拿來,我以前記敘的正宇宙歷史文化概況,足足三億兆的文明記錄。
沙門很滿意,機器人的喜好和常人不同,有的是坐著充電,有的是品嘗不同型號的能量電池還要用杯子裝(朱諾就是),沙門的喜好……格外讓人打寒顫,是擴充能讓他更加滔滔不絕的訊息,還要體現他的與眾不同,他的光輝偉岸,他的精妙見解,不是隨便零碎邊角的信息,或是克拉姆著迷的那種「雞毛蒜皮的閒扯」,而是經過精挑細選,能讓他已經夠豐富的頭腦更「充實」的智慧話題。
將來哪個女人嫁給他,要被他成天疲勞轟炸!
翻看了會兒動態圖,沙門笑嘻嘻地打趣,現在我也記得他的笑容:「知道嗎,塞亞,克拉姆被人獻圖了,就是今天領唱的小女孩,叫薇麗兒,畫得可真不錯,是教皇宮的設計圖。我們打算等你回來後整改這個大陸,最近在徵詢臣民的意見。那可真是精彩的比賽,不過,薇麗兒畫得最好!她有設計的天賦,我看得出來。」
「哦?」我清晰地回想起那個小女孩。
「嗯,我感到她的思維和構圖有不同於別人的美感。」克拉姆也說。
現在的主大陸是改建自當初的一個浮游島,擴大成為城市,克拉姆原本的構想是建立一座有生命力的都市,這座城處處有活動和變化的美景(又異想天開),不過那樣就得抓一隻活的宇宙生物來,我給他在模擬系統里演示了一遍整個手術過程,克拉姆臉色糾結地放棄了。
陸地上的建築在當初的大建設中拆拆補補,都比較舊,連同教皇宮都是臨時的,難怪克拉姆、沙門和民眾都有這個意向。
我有點猶豫不定,如果這裡也變樣,我下次來,還有什麼會保持記憶的原狀?我立刻拋開了這點想法,不應該用我的私心局限住帝國的發展。
「好的,讓我也參加。」我露出笑臉。
我問起帝國的近況,得知克拉姆和沙門理解我,沒有動工白雲鄉,我想,其實他們動了也沒關係。
就像他們等我回來再改造首都星的心意,已經足夠了。
在海爾施羅姆,人造重力是0.7G,微重力環境對我很舒適,在這個位置,可以欣賞到夜空上,衛星和其他兩顆天體的美麗景色。
克拉姆用雙簧管吹出了一段絕美的旋律,憂鬱而濃醇,似乎含著甜美的意味,我奚落他又犯藝術病,同樣的雙簧管在我手中傳出清晰明亮的曲調。
「我還是不太明白人類在音樂中的感情。」沙門有點遺憾的樣子,「薇麗兒說我給她的曲子太機械了,沒有藝術激情。」
「嗯。」克拉姆贊同,「沙門的音樂是排列調子,不是體現調子的魅力。」沙門一臉手癢,他被我傳染了。
「嘿,雖然沒有小姑娘們唱得好聽,我們大老爺的曲子也是男子漢的風範。」我採取了折衷的說法,也是真心話。
沙門的八音盒,始終是我命運的轉折,改變我一生的禮物。
「感動人心的音樂,我覺得要看在什麼時候奏響。」
克拉姆思索:「人類的心,會對應不同的情境?也是,心底層層綻開的感情,用耳朵傾聽,會迸現出最美的音符。」
呃,他又感性了。
「身為人工智慧,新生的智能生命體,我能感覺到最奇妙的情緒,是我深愛人類,這個完全不同於機器人的種族。」沙門握著酒杯,「愛和友情,慷慨和俠義,幽默與同情,是我最喜歡的人類的特點,我希望成為那樣的男子漢。」
我笑起來,這傢伙,還是我認識的沙門·布蘭特。
永遠不會變。
我住在教皇宮,每天早晚拿著水壺給克拉姆放我陽台上的幾盆花澆水,時常看到薇麗兒拿著粘土做的小點心,興沖沖地跑進來,在花園過家家,有時一板一眼地捧著放有同樣粘土手捏棋子的棋盤,腳步微顫地走路,穿著拖到地上的布花邊裙子。
那時候她才六歲。
她看見我,總會揮手叫我,或者大聲問好。
薇麗兒的奶奶是退役的教皇宮女僕,所以她和這裡的阿姨姐姐們從小玩在一起,間接也認識了我們。
有時沙門會跟她玩玩棋,不知不覺克拉姆也加入了,教她彈鋼琴,然後是我,我教她做陶土模型。
對於我們三個大男人來說,她就是個非常聰明可愛的小姑娘而已。
但我發現,網上有聲音質疑她的繪畫大賽第一名是走關係得到。
我皺了皺眉,這種言論在那個純樸的年代,根本不會有。
我隱隱約約察覺我們周圍的氣氛有變化,在我們全程投入物質建設的時候,這個國度已經進步得太快,人民的生活日新月異,有些心理也在悄然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