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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青年捧著有些冷卻的紅茶杯,在淡淡的煙靄中浮起追憶和傷感的神情。
「其實,我很懷念這段時光,當時我真的以為克拉姆會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塞亞,你認了吧,好基友一生推,孽緣那時就註定了。伊恩在心裡同情地道。
「那位沙門陛下後來怎麼樣了?」沒聽過這個人物,艾娜擔心地問道。雖然理論上,元件不壞,機器人可以活永久,而克拉姆和塞亞不至於連修理活都不會幹。
「哦,他愛上一個人類女性。那女孩死後,他感到了無生趣,把自己化成了純能量態,進入了DOLL系統。」塞亞的語氣有著經歷時光沖刷的平靜。
愛上人類女性?艾娜等人既為這個結局難過,又暗暗驚訝。蓋亞忍不住開口:「那他還活著?」塞亞微微一笑,宛然而平和。
「算是存在也算是不存在。」
沒有流露出內心的情感,他用敘述的口吻道:「克拉姆認為機械是有『魂』的,就源自沙門的行為。不過,我也認可機械帝國的機器都有不同於外界產物的奇妙靈魂共性,只是這個『靈魂』和通常的定義不同,至少我再也沒感覺到沙門的意識。」
眾人靜默下來。
揉了揉額頭,塞亞一臉不堪回首的表情,嗓音都高了幾度:「之後,克拉姆就瘋了,不,告白了!簡直是狂風暴雨的摧殘——他為什麼突然變成基佬啊!」
伊恩總算理解,沙門去世,身為朋友的塞亞已經很難受,克拉姆再來恐怖的一擊,當時肯定產生了同時失去兩個朋友的巨大失落感,才會走得那麼毅然決然。
直男被同性告白,那種感覺就類似被朋友背叛,天崩地裂的打擊。
他能調整過來,多虧得克拉姆追得鍥而不捨,用苦戀軟化。
對於好友笨蛋濫好人的本性,伊恩很了解,他是標準的吃軟不吃硬。艾娜心下感傷,那段凝聚了三個青年友情、夢想、努力的歲月,是哥哥無法忘懷的回憶吧。
而克拉姆對星雲帝國無私的守護之情,如今她也明白了。
麗薩不解地道:「阿爾托莉亞用男人的身體,不是更強壯更吸引人麼?」這是標準蜥蜴人的審美。
餘人黑線滿面,塞亞的額角暴出一條青筋:「抱歉哪,我對男人的肱二頭肌和大腿肌還真的沒興趣。」
「切,不懂得欣賞美的傢伙。」紅髮少女唾棄。
塞亞手指一捻,顯然想點一根煙,在妹妹虎視眈眈的瞪目下,乖乖把手收回來,裝作理了理袖口。
其實塞亞抽的都是高級煙,味道不難聞,但是艾娜為他的身體著想,總是不許他多抽。
青年的目光深邃而安靜,溫潤的燈光照在他臉上和整潔的襯衫領口上,卻像另一個世界的人,遙遠又陌生。
「溫星人改造自己的基因適應宇宙環境,也喜歡和動物合體,用『野蠻之心』、『血脈沸騰』兩種天賦技能激發力量,是一個兼具生物文明和少許意念文明的種族。不過他們侵略欲不強,不喜好大規模的洗屠,而是半同化地融入當地種族,算是比較溫和的宇宙文明種族。他們還接納了黑洞文明一支開化的分支種族『布圖爾族』,開啟了種族文化交流的先河。」
追憶了片刻,塞亞眼中湧出難言的情感:「負宇宙最輝煌的多元文明大爆發時期,就是那時了。最醜惡,最美好,最不成熟和最荒誕離奇的思想都是在那個時代流淌、迸發、沉澱。溫星人,以我們今天的眼光看來,可能很愚昧。他們的男子幾乎都是戀獸癖,女性也多少有這樣的傾向,原始崇拜是動物的生殖器,一些生活習慣和圖騰刺青非常野蠻。但恰恰是他們那種自豪而活力的性情能夠不歧見地包攬他族文化,追求言行一致,塑造了許多自然信仰,把人性的片面需求提升到了融洽自然的程度。」
「布圖爾族是受到本族迫害的遷徙一族,激進的自由人權倡導者。黑洞文明的本族是古代魔法帝國的雛形,你們認識的艾薇因先祖塞維拉奇人就是一支後裔。」塞亞分別點了點艾娜和伊恩,兩人一驚,更全神貫注地傾聽。
「黑洞文明發展的是機械文明和魔法文明,利用反物質開採獲取能量,也是他們首次發現銀海。為了提取這種比難控制的反物質更安全的純能量,他們締造了最古老的法術體系,到處掠奪『溝通者』,天生有意念感應的人,也就是今日的法師。在本族中,他們也把平民後代集中起來,用殘忍的實驗刺激他們,失敗的就洗腦作為奴隸。這樣的消耗率下,他們自然瞄上了能夠融合到其他生物身上,有強大意念的溫星人。」
「說到逃跑的布圖爾族,他們的先知有很高的心電感應能力和預言術,當然這個『預言』,只是預警能力而已,但是在危險係數高的宇宙中很有用。而且布圖爾族很聰明,他們有倚仗。荒原宇宙中大部分晶體能儲存能量,再通過輻射化為各種電能、植物光合作用的太陽能等等,就是他們發現的,所以布圖爾族有向本族叫板的能力。只是這個種族也很奇葩,他們認為『天賦人權』,沒有一個特別的『啟示』,就不能制裁走錯了路的本族人。所以直到他們遇到溫星一族,才開始攜起手來,共同發展。」
塞亞一字一字道:「至今我都認為,比起克拉姆建起星雲帝國,布圖爾族才是一個最大的奇蹟。他們認為沒有自尊的活著,不如死去。他們發明出希望和等待這兩個最美好也最堅忍的詞語,而不是馬上訴諸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