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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啊,塞亞哥哥。」尤菲叫對了名字,塞亞更加高興:「嗯嗯,真是聰明的小寶貝。」
「塞亞,你認為我們和時鐘城作戰,勝算多少?」高文推了推眼鏡,問道。
時計者轉過頭,淡淡地道:
「零。」
咔嚓,咔嚓,半空中的大鐘發出細微而有規律的響聲,每一聲都代表鏤刻著古樸花紋的秒針走過了一個刻度。這台鑲滿黃金和寶石,優美古雅如藝術珍品的落地鍾最近被白銀女王親手校對了時間,愛憐地放置在最靠近她房間的位置。
在它周圍,還有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鐘表走著不同的時間,時計領存在的一刻起,這座鐘樓里的每一盞鍾就開始了它們的運轉,也是時計領唯一的時間準則,決定了每個小小世界的生與死。據說,兩個宇宙的生命鍾也在這個迷宮般的宮殿裡,當指針停止轉動,就是世界不復存在的時刻。
數不清的時鐘給人空洞、幽深、永遠迴響的印象,鐘樓中央飄浮著一扇彩繪的拱門,穿過裡面,七彩的光芒照耀出輝煌的建築。
巨大的內殿宛如宇宙的中心般宏偉壯麗,手臂粗的金色枝條沿著潔白的雲柱向上攀緣,頂端繁複雅致的花飾被彩色的顏料精細的勾繪,更高處,根本沒有屋頂,是一片深邃的夜空。可以看到幾千、幾萬、無限光年遠的地方,無數磅礴的星雲緩慢地移動,或鵝黃、或深紅、或粉紫,如霧氣一樣蔓延著,在星雲之中,數以億計的恆星散發著恢弘的光芒。
虛空的穹窿下,奇異萬千的巨大植物將這裡妝點成一座迷幻的宮殿,一簇簇車輛大小的花卉像鈴蘭一樣垂落下來,閃爍著星光的綠蔓延伸到金燦燦的倒生樹上,地面上各種顏色的蘑菇像花朵一樣艷麗,散發出熒螢光輝,金色的睡蓮、赤紅的石蒜、黑色的鬱金香、透明葉子的歐石楠……還有無數外界不存在的品種在這裡肆意生長著。
幻美得像夢境一樣不可思議的地方。
在蔥蘢的綠色和花海深處,傳出奇妙動聽的音律,仔細分辨,那似乎不是音樂或歌聲,而是被糅合的說話聲音,語言和語氣變化起伏,有時如親人的絮語,溫暖柔和;有時如敵人的爭吵,激烈銳利。
一隻小小的鞦韆上,逶迤而下層層疊疊如水仙花瓣的雪白紗裙,被這柔軟的裙擺罩到的植物都像溶解在濃硫酸里一樣,泛出絲絲煙氣,更襯得鞦韆上的纖影如倒映在水面的虹光一樣美麗。
純白如雪的長髮披瀉而下,在頭側梳成兩根長長的髮辮,仿佛被一雙手挽起,結上藍薔薇和同為藍色的絲帶。從束攏的腰部和前胸以上,交叉的黑色緞帶勾勒出優美動人的曲線,光裸的肩膀宛如瓷器般細膩潤白,纖細的頸項也以黑綢帶繫著一朵藍薔薇。
少女的膝蓋上放著一杯紅茶,似乎不急於端起來品嘗,而是享受它的香氛。樂音從四面八方的花卉中傳出,如徘徊的幽魂,回音不盡。她跟著輕聲曼唱,猩紅的明眸淺淺半閉,流光溢彩,勝過世間一切瑰麗的色彩,此時流淌著一抹回憶的神色。
吞噬血肉之軀,能夠把所有化學物質分解殆盡的植物伏下、扭曲,碎裂消失、淺淺的灰燼被一雙靴底漫不經心地踏過,揚起,再無痕跡。
他穿著灰色為基調的衣裳,暗銀色的紋飾低調地掩映在衣擺上,一如既往朝她走來。
那天,虛空穹窿是蒼穹一樣的透明藍,淺淺透下幾縷陽光。與此相比,他的身後是血與肉的地獄,散落著奇形怪狀的屍塊,堆疊成看不到邊際的恐怖地獄。潺潺流淌的血海構成猩紅色的厚重地毯,可是走來的青年卻沒有浸沒在半凝固的血水裡,腳步輕盈得仿佛蝴蝶,握起的右手滴著血珠,左手拖著一隻兔子形狀的巨大機械,每走一步,那隻兔子都沉重地拖曳出刺耳的噪音,剖開的肚子裡滿是有機物臟器,張開的血盆大口和利牙間都是支離破碎的血肉碎塊。青年捏著兔耳的一角,那堅硬得遠超金剛鑽的材料軟軟塌下去一角,正好合乎他手掌的大小,連同青年的態度,就好像它只是個普通的幼兒玩具,軟軟的布料填充著棉花,兔子呆板的表情都分外無辜。
冷灰色的右眼凝固如冰海,沒有一絲情緒流動的色彩;藍灰色的左眼似乎有淺淺的花紋,構成不定的光暗。
「烏拉拉。」他的眼神冰冷縹緲中帶著厭倦,又掩不住深深的寵溺,「你的布偶。」
在交過去時,機械兔子變成了一隻真正的,柔軟的,有著黑色絨毛的兔子玩偶,白髮女孩露出喜悅的燦爛笑靨,伸手去接:「塞亞哥哥最好了,又幫我找到它了。」
他的手沒有溫度,一如她。
轉過身時,他前額的烏髮垂了下來。
「別再讓我看見你剪破它的肚子,很煩。」
現實的腳步聲傳來。
「啊啦。」歸一會大主教帶著輕倦的神色,身穿單薄的袍子,咬著長長的黑綢帶,兩手攏起披散的銀髮隨意束起,不經意間風情無限,「女王陛下,什麼時間了?」
白銀女王愉快地端起紅茶啜飲,欣賞眼前的絕色美男子,回味同樣足以銘記的美妙滋味。
「才兩天而已,還以為你會多睡幾天呢。」
「再睡下去,歷代的大主教前輩可要掐醒我了。」羅切斯特的神態和心情都充滿了開朗和愉悅的氛圍。
由於童年的所見所聞,歸一會大主教的精神深處兩極分化,他對女性憐愛至深又無法褻瀆,可是如果被女性以絕對強勢壓倒會覺得非常享受。相反,對於男性就是毫不軟弱的冷酷態度,連對唯一動心的對象也是以搶占為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