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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支配是物理性的,卻不可破解。因為時間軸就來源於物體的運動,所有物體,包括宇宙自身,都有時間進程。只要是一個膨脹或收縮,並非靜止的宇宙,它都是物質宇宙,有著衡量物體運動參數,名為「時間」的定義。換句話說,沒有時間就沒有生命,除了純能量的銀海和未知的萬靈之源——白海,所有世界都在烏拉拉的統治之下!
她就是一個最大的瘋狂,現實和她相比,就如同一個個虛幻而脆弱的夢境。
看著她,讓人想狂喊:上帝瘋了嗎?還是世上根本沒有神?
「艾娜,我去。」伊恩生怕女友冒險,卻見金髮少女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發紅的眼眶不知是出於傷心還是憤怒。
「客人們。」烏拉拉掩嘴笑道,甜美無比的喉舌,宛如來自異界的蠕蟲,滲透進感官的每個角落,激起最深層的顫抖,「這裡招待的紅茶只用死亡和恐懼調味,下次記得敲敲門。」
『不要看她的眼睛!』
察覺即將降臨的災難,克拉姆大喊。
艾娜和伊恩最後的印象,是整個世界變得空白,周圍的生息、喧囂、光線與地平線都沉寂下來,所有的存在瞬間被碾為微塵,一個巨大的、無邊無際的黑色漩渦出現在這個絕望的宇宙。
光,血色的光,爆發開來。
那種鮮紅的顏色竟然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充斥著鮮明激烈的情感,巨大的能量在那閃耀的紅色光輝之四面體四周聚集,旋轉,迸發,仿佛代表憤怒的罪天使,宣布著神的天譴。
她以跨越光年的速度,將一個又一個脆弱的物體包攏進耀眼的光輝。
當錯亂崩潰的感官都在一股微渺卻真實的力量中重組,感到世界與人體之間的連續,知覺漸漸恢復,艾娜和伊恩只看到霧茫茫的虛無,灰色的反物質——那是灰海,負宇宙的顏色。接著,一艘接一艘戰艦浮現出來,連同鳳凰號里的人們,茫然而驚魂未定。全息屏幕中,之前的時計領已經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碎肉與虛空交織的通道,他們頓時明白,他們被趕回了外面——更確切的說法,退回了外圍的空域。
而那個造成如斯慘敗的存在,依然如同絕望的現實般橫亘在所有人面前,不可擺脫,不可逃避,玩味地享受他們劫後餘生的驚怖和痛楚。
「殿下!」
總旗艦上,索妮亞抱住重傷昏迷的拉非雷,他全身翻出恐怖的創口,細碎的顆粒覆蓋在傷口上,金色的血液凍結其中,一團幽微的能量光芒將他包裹在裡面,時斷時續,身體滾燙得驚人。參謀長鮑爾溫急切地給他連接上DOLL信仰系統線路,醫護人員肯定幫不上忙,還是交給教皇陛下吧。
這個判斷令拉非雷撿回一條命,在完全無意識的情況下,親王無法杜絕來自其他「自己」的救援,輸送的生命能量救回了他已經破裂的光輝之四面體。
後方的醫護艦上,士官們也驚恐地救助倒地的四號,因為光輝之四面體的功能是狀態延遲,蜂蜜色長髮的青年外表沒有受什麼傷,圍繞他的橙色晶體卻不斷閃爍著像要湮滅的漆黑光芒,最後,他露出一絲苦笑,不得不回去星雲帝國養傷。
零號經不起更多的損失了。
鳳凰號上,少年和少女目眥欲裂,茵蒂克絲抱著艾娜昏了過去,臉色慘白,生死不知,而黑紫色長髮的少女雙手展開擋在他們面前,那血色的光芒就來自她的光輝之四面體,可是少女的慘狀讓兩人失聲驚呼:
「丹特麗安!」
她的光輝之四面體變成一叢叢鮮艷的熾紅色晶體,仿佛環繞她的炙熱怒火,然而,少女的情況慘不忍睹,銀制小王冠、胸前的深紅蝴蝶結消失不見,那身塞亞親自設計,漂亮的黑色禮服簡直變成了絲線,不成模樣地覆蓋在她身上,數不清的傷口往外滲出淡金色的血霧。
構化萬物的能力甚至塑造了奪走生命的時間,卻也因此被時間侵蝕,重新構造了多少生命,就經歷了多少「概念之死」。
只是,她是虛擬人格,只要其他的人格不希望她死,她就不會死亡。
「啊啦,原來還有個這麼奇怪的克拉姆啊。」烏拉拉清脆地笑起來。
果然,生命在死亡之前的掙扎是最美麗不過了,我的克拉姆。
丹特麗安身子搖了搖,鮮紅晶體化成光霧,蒼紅的眼眸渙散開來,伊恩急忙扶起她,這個高傲穩重的少女虛弱得站不住,臉上第一次浮現出泣不成聲的神情:「十號,十一號,大家……」
曾經圍繞時計領的星群,引發「星焱」計劃的無數光點,此刻只剩空曠無際的冰冷空間,宛如灰燼。
「教皇陛下!」
星雲帝國本土,灰白髮色的總管擔憂地攙扶住跪倒在地的金髮青年,這位光輝而驕傲,屹立在眾生之上的教皇此刻猶如無助脆弱的凡人一樣,抱著自己抖個不住,凌亂的金色髮絲流淌在黑色的地面上,隨著顫抖的身軀搖曳。
「啊啊啊……啊……」握起的雙手像是竭力抓著再也挽回不了的東西,天青色的眼眸盈滿傷痛,克拉姆痛苦地低喊,雖然早就知道幾乎一定有這樣的結果,其他的「他」絕無可能是烏拉拉的對手,可是失去「自己」的感受……
他們是他憎惡的,所愛的,一直陪伴著他,在那個最不堪回首的過去以後互相扶持,甚至比認識塞亞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