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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姆冷笑:「那條蛇我還不放在眼裡。」烏拉拉一怔,開啟了量子視覺,在她的視野里,克拉姆的人類形象不斷崩裂重組,儘管在通常視野他還是那個美絕塵寰的金髮青年,但是在真實的概率層面,他就像一堆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玩偶娃娃,連偶爾拼湊的人形也是扭曲晃動,斑駁雜亂。
與之相反,從無數的概率宇宙,卻傳來強得發怵的力量,一些詭異的存在從虛無若隱若現,又回歸一個疊加態。隨著教皇的震怒,死水一般靜謐的白海掀起一波波強烈無比的怒潮,無數的混沌在他身邊凝聚,同時不停地分裂,似乎容有萬物。
「你吃了其他荒神!?」烏拉拉睜大赤瞳,她怕吃苦頭,溫順好欺的兄長,竟然做出這種瘋狂也不足以形容的事情,「……三個?五個……十個以上?你瘋了嗎!」
「所以,你已經沒有和我叫板的可能性了,烏拉拉。」克拉姆斂眉低笑,神色流露出一絲絲異常,「把塞亞——只有塞亞——」
「克拉姆,你真是瘋了!你還能保持完好的理智麼?你現在就已經瘋了吧!」烏拉拉迸出尖利的笑聲,心裡竟有股難言的滋味。
一條條金色的弦絲在教皇眼中閃現,磅礴的力量碾碎烏拉拉身邊的時空,克拉姆站立在無數可能性的最終位置上,鎖定烏拉拉從靈魂到存在的一切,扭曲的秩序之力變得漆黑,猶如陡然綻放的地獄之花,美麗得悽厲瘋狂,將白裙的身影牢牢掌控其中。
「我不想跟你廢話,喚醒塞亞,只有你,又是烏拉拉又是利利亞的你,能夠引發塞亞和荒神伊魯瑪拉古斯達兩邊的情緒,讓他們回歸原來的平衡狀態。」
「如果我不呢?」不把自己的處境放在眼裡,烏拉拉笑著道。
克拉姆臉色蒼白地笑了,游移不定的天青色眸子似乎徘徊在無數夢境碎片的邊緣:「嗯,很多很多神血的酷刑,你想體驗麼?」
沒等妹妹出聲,他斷然道:
「我就當你答應了。」
孤懸的城堡完全消失,時鐘城的遺址上,過去總是充斥著無數時計者的苦難,凝結著斑斑血跡的地方,終於加入了它的主宰者的痛苦。
繡著金線玫瑰的黑色袍袖下,同樣捏得死緊的雙手迸出濃稠的血珠,克拉姆喃喃道:「把塞亞還給我,你不該那樣對他,你為什麼要活在世上……」
時至今天,他才知道他有多麼恨這個妹妹,多麼恨至今為止的一切。
一滴滴清水般的液體從下頷流下,混合著咬破的下唇滲出的金色血液,滴落到諸海的漩渦……
混沌的意識深處,一下迸濺。
昆古尼爾……
克拉姆。
埃維亞,這顆小小的學者星球依舊孤卓地佇立在常春藤航道末尾,卻以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展現在負宇宙人民面前。
上萬年來陪伴學者星球的恆星開放了其中的「鏡影星防衛系統」,在來自時鐘城的災變席捲時,將附近的小行星都庇護在內。
當然,鏡影星原本沒有這麼大的目標範圍,是上次啟動後,學者們對塞亞製造的「鏡像宇宙」非常非常感興趣,借來了終端攻關研究,好險這次派上了用場。
寰宇聯盟,埃維亞的最高聯席會議,各行各界的科學家忙成一團。自從教皇傾舉國之力攻入時計領,社會學家就預測負宇宙的勢力格局完全打破了,果然局勢連續惡化,先是歸一會把星雲帝國攪得一團亂(跌碎無數人的眼球,學者們為邏輯之罪的功能發了狂),再到這次,克拉姆和烏拉拉兩個非人中的非人正式槓上,把全宇宙都攪成了一鍋粥。至於千夫所指的「導.火.索」,那位教皇的戀人,白銀女王的僕人,埃維亞的學者們堅決不承認有任何罪過,如果塞亞看上了那兩隻……生物?讓他們為自己宮斗,那還是克拉姆和烏拉拉的榮幸(這就是埃維亞人的腦神經迴路,學術氣節高傲得沒邊了)。
此時,面對壓倒性恐怖的毀滅趨勢,學者們都動員起來,一個個磁懸浮加速膠囊間呼嘯來去,交換最新情報,不過傳回的消息都不樂觀。
「以現在的位移速度,堇花聯邦中央星的牽引力肯定拉不住,計算結果,全部的星圖都已經解體。」
「在那之前,引力潮汐就使得星球上的人都死光了吧,唉,太慘了。」一位嘆息連連的星學家。
「堇花聯邦在前年併入了星雲帝國,駐紮在那邊的軍部不會置之不理。」
「他們恐怕自身難保,幸好DOLL信仰分機早就運過去了,那裡的居民應該能在星雲帝國復活。」
一個生物學家插口:「保存瑞泰爾人的基因庫沒事吧?」
「你擔心什麼,我們都完了也不會讓基因庫出事。」他的同事揮手,說起下一個地方,白沙星域。
身穿白大褂的邦妮拼命速記學者們交流的內容,不時發出新的指示,與各部門協調救災。
「迴廊戰役」之前,她逃離了時計領,意外在戰後存活,經塞亞介紹,來埃維亞定居。當地的學者對她韻歌者的體質萬分好奇,寰宇聯盟主席沃爾魯夫當即拍案讓她做了高級助理。當然,在埃維亞,非人道的人體實驗是禁止的,只是借著每年的體檢名義,稍微滿足點研究欲。
實在是活著的韻歌者人數太少(絕大多數自殺了),而確定是韻歌者的塞亞在埃維亞威望極重,沒人敢對他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