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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的彩虹色光芒閃動,另一朵巨大的星際廢墟玫瑰出現在使徒的感知範圍內,連同上面毫髮無傷的黑髮青年。伊蘿耶爾愉快地笑起來,咕嚕咕嚕的奇異聲響瀰漫在紛亂的肢體內,能量的耀斑像黑色環狀斑紋覆蓋了所有的球體組織,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的孢子逐漸鼓出,像承受不住少女此刻強烈的情感,肉體膨脹開來,蠕動翻騰的血肉表面彈出無數堅硬的銳狀物。
她看透了父親的把戲,量子躍遷,類似瞬間移動的能力。
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她很快會抓住父親大人,壓制他那點不甘心的小小反抗,躲貓貓她是永遠的贏家,有什麼空間,比「無盡的生長」更大?
不過,混沌的思緒角落,還是有著不快,來自親人的排斥。
「父親大人要用那樣的身體和伊蘿耶爾戰鬥嗎?」
「雖然是弱得要命的麻煩身體,但是要收拾不乖的孩子足夠了。」
塞亞染血而沉重的衣擺微微擺盪,右手戴著雪白手套,背面的赤色十字熠熠生輝。
瞬息萬變的複雜紋路從他的掌心蔓延而出,無數形狀各異的模塊泛起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網格線條,無止境地擴張開來。
這些光纖細如蛛絲,卻沿途摧毀一切事物,所有擋在它們前進途中的物體瞬間化為烏有。
名為使徒的巨大存在體一瞬間變得坑坑窪窪,那些流光在她體內震盪交錯,構成無數的能量反應場,層層疊疊的黑箱浮現出來。這些黑色容器所過之處,伊蘿耶爾的肢體就失去攻擊能力,變得柔軟,像腐爛的肉團一樣塌陷下去。
看似狹小的箱子裡,龐大的空間中不斷繁殖出數量無限的紅色微生物,像植物球胞般擴散,一枚微小的晶片在塞亞的頭頂閃閃發光,精確無誤地傳達指令。
最初培育的生物細胞是使徒的種子,通過留下的備份,可以生成與她完全相反的自養生物,將使徒同化吸收。因為新編寫的生物程序完整清晰,可以中和使徒過於強橫的進化方式。
伊蘿耶爾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無可避免地崩潰,肌肉直接坍塌成了黏糊的液態,再通過父親手心延展出來的脈絡源源不斷地將她的神經組織拉進那些箱子。
她拼命掙扎,哪怕從這個舉動,她得知父親不想殺她,只是把她封印回原初的狀態,轉變成另一種更溫順的生存形態,可是這不是她願意的!
幾百根透明的能量輸送管道從中斷開,失序的爆炸形成比超新星更猛烈的脈衝波,轉眼在密密麻麻的網絡中炸出許多巨大的空洞來。
「你就不能乖乖聽話嗎?」塞亞暴躁地喊,非要他下狠手?
「被關起來當個乖孩子嗎?那我寧願殺了你,或者被你殺掉,父親大人!」伊蘿耶爾的叫喊變回了原來的少女音調,重新透出屬於人類的情感,和一股深不見底的悲傷。
「我從出生就接到那樣的命令,我只能沉睡在世界之外,或者殺了你得到清醒——所以我知道,我不會被父親大人擁抱,也不會被父親大人所愛,但是……我還是對父親大人有意義的,這是我唯一的生存目的了!」
「被我殺掉吧,父親大人,那麼,我可以假裝你是愛我的,連命都可以給我!」
塞亞抬起頭,他灰藍的左眼和灰色的右眼,亮如寒星。
「那就取消吧。」他直截了當地道,「你不需要做那樣的事了。」
伊蘿耶爾停滯了一下:「這樣的話,父親大人又怎麼會愛我呢?父親大人就不愛我了!我對父親大人沒用了!難道要我變成梅塞德絲那樣虛偽又自大的樣子嗎?還是父親大人最疼愛的妹妹?伊蘿耶爾就是伊蘿耶爾,父親大人造的第一個孩子,給世界帶來災禍的神之使徒!」
塞亞心裡發苦:你還能更坑爹一點麼?
以他的為人,哪怕烏拉拉是罪魁禍首,也說不出「你老媽當年控制了我,我不是有意製造你」這種有推諉責任意味的話,而且以這孩子偏激的性格,恐怕又要鬧騰「那父親大人不要我?只有母親大人要我?」,各種叛逆期的反應。
她的破壞力可不是離家出走,到酒吧喝喝酒,釣個凱子那樣——普通女孩子——能比的啊!
時計領已經被她毀成渣了。
就算重建空島只是一念之事,女王陛下也不會復活那些曾經活在世上的渺小生命。
艾薇因的貝爾夫人、他交給她撫養的孩子、鍊金聯盟的人們、邦妮……在腦中一閃而過,塞亞閉了閉眼。
「那就被我殺掉吧。」
無形的環狀力場自青年腳下旋轉開來,時間和空間消失了,伊蘿耶爾驚駭地感應到,來自供應中樞的能量停止了,她的身體機能在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和死寂中持續薄弱。
一簇藍汪汪的火焰在雪白的手套周圍升騰起來,像是形態曼妙無雙的晶體,又瀰漫出霧茫茫的氤氳,在液態和氣態之間切換。
時間晶體。
這種晶體的概念,是用特殊的靜磁場約束時空粒子,排列成獨立的時間序列,產生環形的傳動作用,令外界的粒子也自發形成空間環狀。在時間晶體的控制區域,能量是守恆的,沒有任何能量能被移走,所有的物理現象和粒子相互作用都被歸納,原子的運動速率趨於一致。
黑髮青年好像變成了一個輸送和轉化的裝置,絢麗的光點從他周身溢出,向廣闊無際的時空飄飛而去,播撒著光之碎片,也收穫著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