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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得到通訊回復,艾娜和伊恩如釋重負。
雖然酣暢淋漓的戰鬥是一件爽快的事,但是因為地球一夜間毀滅的慘烈,他們骨子裡就排斥對生命的屠殺。
傳訊的法師戰戰兢兢地轉達了會長的話,接著,兩人就看到全息影像中的彌娜麗。
她坐在深紅色軟墊的高背椅中,鑲在椅背上的漆黑寶石珠子華貴又像昆蟲的眼睛,不懷好意地覷著他們。
少女的美麗就好像一朵頑強的生長在雪山岩石裂縫中的雪蓮,嬌柔,卻充滿了恐怖的生命力。
「你們真奇怪。」彌娜麗嘻嘻一笑,像極了天真無邪的幼童,「都攻克三分之二的冰島群落了,還要見我做什麼?」
「我們不是為戰爭而來。」伊恩嚴肅地道,「我們只是代表堇花聯邦,討回被貴會無禮拘禁的西瑞亞夫人的遺體。」彌娜麗臉色一變,眼中的光霎時變得冷厲而毫不退讓:「這個東西不能給你們。」
「你誤會了……」艾娜想起對方和羅切斯特的瓜葛,雖然不明白她為何對從小擄走自己的人如此推崇備至,還是試圖解釋,彌娜麗已切斷了通訊。
使冰島中心城以外的區域成為「禁空區」的魔法陣發生器突然產生異變,一個個圓錐形的裝置同時收起蒼藍色的光芒,立體的凝固法陣驟然消失。隨著魔法陣的解體,中央的位置出現一個黑乎乎的圓洞,長久被禁錮的反物質能量開始暴動,狂亂的放射性風暴掀動著小小的戰機,頃刻間把它變成了狂風暴雨中快要沉沒的孤帆。
「彌娜麗瘋了,這樣冰島自己的浮空城也會……」艾娜咬牙,搜索到外圍的城市土崩瓦解的慘況,幸好琉霖先帶著瑪琳去了星雲帝國。伊恩急忙檢測系統的報告,智腦很快給予了回復。
「能夠航行到燭堡,但是抵達那裡,能量也差不多用盡了。」
艾娜綻出笑容:「也好,不能全靠克拉姆,瘋子的危險我們得自己領教一下。」伊恩點點頭,穩穩推動操縱杆。
那是一塊懸浮的土地,大約一英畝,坐落著別墅和莊園。整個浮島停留在一圈均衡的氣流屏障里,總面積是它的四十倍的城市眾星拱月地圍繞著它,散落分布在赤黑色的無垠宇宙中。
上方是藍得透明的晴空,薔薇綺麗的香氣在空氣中浮動,飄散著甜蜜的味道。
優雅的庭院環繞著粉白的建築,奇特的墨綠薔薇像壁架一樣隔出美麗的造型,碧色的草地支著亞麻布的涼棚,靠近大門的邊緣處卻是一大片焦黑,像一處陳舊的古戰場。
彌娜麗坐在涼椅上,出神地遙望半空中旋轉的魔力結晶,思緒又回到改變了她一生命運的那一天。
「你願意為你的祖父贖罪嗎?」
男子站在花架旁,眼神沉靜,沉靜得近乎憂傷。
散發出警告紅光的魔力結晶驚動了她,彌娜麗抬頭,看到緩慢降落的深藍色戰機,跳出兩個少年少女,都穿著形似戰甲的衣服。
少女黑色的軍裝上衣外套著白金色的鎧甲,下身是白色的護裙,黑色的蕾絲過膝裙和雪白戰靴,有一種純淨而堅定的氣質。背後張開宛如真正羽翼的蔚藍色光翼,右手握著一把秘銀籠手的單手細劍,劍的尖端流淌著淡藍光暈。她有一頭夢幻般的金棕色長髮,讓人想起翠綠山脊的雙眸。
少年是一件雪白的騎士長衫,胸口繡著金色三頭龍徽章,衣袖和長長的衣擺都有流雲和蔓藤的圖案,佩著簡潔的黑色肩甲和合金護腕,漆黑的戰靴兩邊展開飛翼形狀,手握鑲嵌鮮紅寶石的黑色騎士槍,深褐色瀑布一樣的長髮系在腦後,抿起的唇透出火熱而剛毅的意志,湛藍的眼眸如同深邃包容的海洋。
彌娜麗驚訝地站起,她被認為是瘋法師,但也是一個法師,法師就有優秀的計算能力,在關閉魔法陣發生器時,她測算出那塊區域的能量指數,艾娜和伊恩應該不能夠活著闖進來。
她想起那個白髮的時鐘女王冷徹而甜美的語調:
「這個宇宙是強者的舞台,我的小彌娜麗,無論你是憎恨羅切斯特,還是憧憬或愛慕他,如果你不能在我的地盤活下來,你的語言都是無意義的符號。」
她手中多了一把白骨短杖,頂端的紫水晶閃爍著妖異的光。見狀,伊恩焦躁地道:「難道我們不能談談嗎?你們非要用武力解決一切?」
一路走來,他們殺了夠多的人。無論冰島法師協會在這件事上是對是錯,生命本身應該慎重對待。
「沒有說話能解決的事情。」
「你生活的是一個文明社會,不是原始部落!」艾娜憤怒地道,「叩擊心靈的語言,怎麼會是無用之物!我不管你和羅切斯特是什麼關係,西瑞亞是堇花聯邦的創始人之一,要回她的遺骸安葬是她妹妹茱麗亞夫人畢生的願望,也是民眾的要求,你無權用手下的性命阻礙!」
「為什麼要安葬?」彌娜麗天真地問,「在法師協會多好,只要記住這些法師所犯的罪孽,我的羅切斯特大人就會更強。帶回去埋在土裡,讓蛆蟲吃掉,不是一種醜惡的自我欺騙嗎?」
艾娜和伊恩心下發寒,難道這麼長的時間,羅切斯特就因為這種理由不要回母親的屍首?
任傷口在心底潰爛,以這種形式追求所謂心靈的強大?
彌娜麗舉起法杖,露出冰寒而燦爛的笑靨:「你們是羅切斯特大人的敵人,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