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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們久等了。
但這一刻,她也鼓起了真正的信心,看向床上的親人。伊恩悄悄牽住她的手,兩個人互相鼓勁。
「對了。」克拉姆露出正色,「我要跟你們商量一下,思鄉計劃的事。」
因為來自時鐘城的破滅鍾,正宇宙變成了白銀女王烏拉拉的神魔養殖場,造成「遺民」這樣的存在,毀滅了無以計數的文明。而教皇克拉姆?維因那提亞發明的思鄉機器,能夠讓失落的故鄉在神思的基礎上復甦,萬物重生,但是需要十位第三類接觸者。
艾娜等人曾經聚集了九名同伴,然而,因為一個成員的行為,使得一名新成員喪生,後來這個人也自食惡果。新加入的梅耶還只是第二類接觸者,又在和歸一會的戰爭中陣亡了琉霖,本來有希望升級的兩個兄弟烈和戰由於品行原因淘汰,只剩下七個人。第三類接觸者人數稀少,復甦家鄉的日子茫茫無期。
克拉姆道:「本來還需要一位第四類接觸者做引律者,就是塞亞,可是塞亞昏迷不醒,醒來的日期不確定,我們還是先準備這件事。我吞噬了超過十位數的荒神,如果是這些荒神毀滅的星域,在一個第三類接觸者的幫助下,我可以再現記憶的宏圖,直接復活過來。」
「你吃了荒神!?」兩人大吃一驚,艾娜的臉色極為難看,她這才知道克拉姆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你怎麼做這麼亂來的事!」艾娜痛惜至極,如果本來還不知道「食神」代表了什麼意義,看到塞亞現在的樣子,她就知道那絕不是開玩笑的事!
「呃,我想,這樣和烏拉拉決一勝負,會更有把握……」克拉姆不知所措,艾娜生氣的表情太像塞亞,他不禁發怵。
伊恩更難過,不同於艾娜,他知道克拉姆和烏拉拉是兄妹。
黃昏一族最後的遺孤,又是親人……
但是朋友之間,大恩不言謝,他也沒有說什麼,只道:「你不要勉強,這事也要和蓋亞他們商量再決定,反正地球肯定排最後,塞亞還沒醒呢。」
艾娜心一沉,雖然她目前沒有心情把故鄉放第一位,但考慮到第三類接觸者中,法魯戈年紀大了,壽命有限,也必須將思鄉計劃提上日程。琉霖死了,她不想為瑪琳復甦她的故鄉,但是琉霖的其他族人可能還在,需要和冰島群落聯繫,尋找到他們……
思量到這裡,她想起一個人,忍不住問:「羅切斯特……歸一會怎麼樣了?」
一條條幽深的長廊仿佛巨大的漩渦歸於一處,每一條都殘存著古舊的斑駁壁畫,傳承著古早的語言。盡頭的房間窒悶著無盡的黑暗,遺世孤立的寒冷,像久處寒冬的土地,不毛與渴望。
難以分辨的黑暗裡亮起一簇簇幽紅的火苗,沒有實質的溫度,四周依然瀰漫著陰冷死寂。惡臭的屍骸遍布,都穿著最低階信徒的灰白色長袍,皮膚腐朽褪色,很快就干皺腐爛。抽離的生命力匯集到半空,凝聚成污穢的黑雲,然後化作透明的雨水。
「荒神,是至高,是唯一……」
可怖的儀式當中,傳來悠長的吟誦,一個身披紅袍的老者匍匐在神術陣中央,雙手撫額不住祈禱,古樸莊嚴的詞句帶著某種詛咒般的音律,隨著更多的暴雨傾灑,紅色的火苗晃動,原本無色的生命溶液透出黑氣——
「格泰拉,你心志不堅定。」一個蒼老的,又冰冷的聲音。
老者顫抖起來,面對從黑暗裡走出來的同伴,他從不敢反駁,也不敢反抗。在尖晶石議會的大長老,歸一會長久以來真正的領袖面前,歷代的大主教也只有噤若寒蟬,打心底畏服。
但紅袍大祭司此刻的顫抖卻不是因為上級的權威。
「荒神死了……」他嘶啞的顫音像憋悶了億萬年擠出的回音,急迫又無力,「被教皇殺了好多個!滅世也沒有如預言來臨!我們到底為什麼等這麼久——」
大長老看了看頹喪的同伴,搖搖頭,沒有如格泰拉預計的隨手毀滅他這個膽敢質疑神意的異教徒。
「你不記得了。」
格泰拉一怔,微微抬起眼,瞄見大長老奇特的憐憫和追憶的神情,「也難怪,完全記得的只剩我而已。」
「我……※▼﹡⊕!」從二長老口中,吐出一連串亂碼似的語言,他為自己的異常愣住了。大長老滿意地點頭,神色似有高興:「你記得這些,也算不錯。格泰拉,嗯,如今我用本族語發出你的名字,也有些力不從心。」
「到底是怎麼回事?」歸一會的長老之一鎮定下來,仰視在原地不自覺轉圈的同僚。
大長老一手的食指指節敲打另一條手臂的臂彎,這是個隱匿的興奮動作。
「我很喜歡看書。」他說起一個仿佛無關的話題,「塞亞?依路安那書寫的各族文明史書,從歷史角度,他真是個偉大的記錄者。也只有他寫到了我族的起源和發展,雖然那些愚昧的凡人幾乎無人注意。」他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也不在意,因為他早就用別的方式讓世人「謹記」。
「維內陀拉,這是我們一族的聖名,光榮的萬物之始,白銀女王創造的第一個種族,一個意識最接近神的種族,一個最完美的種族,唯一純靈的……」
「等等!」一言既出,格泰拉為自己竟敢打斷對方的話心驚肉跳,咽了幾口唾沫才道,「我記得,我們…這個種族早就滅亡了?」大長老讚賞地瞥了他一眼,為他看過這段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