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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哦,我希望永遠不會有這一天。」多莉雅低聲道,轉過身,消失在海上漫起的薄霧中。
一面計時牆浮現出接近午夜的光標,天花板流動著泉水的投影,折射出一個個小太陽,水藍色的床罩上,一個男子揉著眼動了動,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我說了夢話嗎?」
「嗯,『多莉雅』。」克拉姆語氣複雜地道,一如他的心情。
「哦。」塞亞沒有聽清,疲倦和難言的安穩感湧上,他打了個呵欠,靠著抱住自己的愛人,又閉上眼,墜入了夢鄉。
克拉姆突然釋懷了,擁著心上人,像擁有了一整個世界。
因為塞亞會在他身邊安心地睡著。
咔,嚓,兩根指針緩緩地重合在一起。
「呀。」白銀女王清脆地擊掌,「時間到了呢。」
深藍的結晶花朵一瓣瓣剝落開來,綻露出了異形的生命體,無數涌動的肉色形體像濃縮的幻覺,融入了妖異光澤的膚色,蒼白優雅的身軀是少女環抱的身姿,難以言喻的磅礴能量構成她的血色和生機,蒼灰色的如絲長發紮成兩束,瀑布般從肩頭淌落,一隻眼睛是如血的深紅,另一隻卻被掩映在紗布後。
蜷縮的少女仰首吟哦,宛如來自幽暗深淵的聲音:
「啊啊,我感覺到了啊,父親的血肉,父親的存在,還有父親的痛苦……」
身體似乎變成了疼痛的同義詞,從發梢到指尖都被布滿……那是某種似曾相識的劇痛,久遠的過去開始復甦,把欲哭不能的記憶釋放到每個細胞。
他甚至沒有力氣抬起手指,好像被什麼刑具禁錮住,他唯一的感覺就是寒冷、虛弱、恐懼和無邊的痛苦。心臟艱難地蠕動,對抗著什麼他根本不應該抵抗住的東西,可是他還在這裡承受著,全身像被火煎熬,腦子什麼也無法思考,只知道痛得要死。
爆亂的能量在體內肆虐,仿佛溝通了一個未知的領域,每一根肌肉,每一根血管都被撕爛重組,五臟六腑攪成一團,漆黑的視野金星亂舞,呼吸間儘是窒息的血氣噴涌,這種被打碎傾覆的感覺越來越清楚劇烈。
他好像躺在一座冰冷的祭台上,鮮血的濃烈鏽味和碾碎的花瓣香充斥昏亂的感官,腥紅的眼微笑著,揚起千萬把刀,刺入、切割、扭絞、挖掘著他的每一分反抗。
塞亞!塞亞!似近還遠的呼喚在耳邊迴響,可是那毫無用處,他依然痛得生不如死,不受控制地發著抖。
克拉姆抱著渾身抽搐劇痛的愛人,所有的他從概率空間浮現,為感應到的事態和眼前的一幕衝擊得無法言語。
使徒甦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潘多拉之心》的白愛麗絲,和烏拉拉的形象比較接近。
烏拉拉在塞亞面前是七八歲,抱著黑兔子的小女孩,勾引安塔隆時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形象,和克拉姆分離是二十歲左右的金髮女郎。
這個人設的角度是非人,原本給讀者的印象估計就是神經病,不過前文借塞亞的話做了客觀的描述,她的內心世界不會描寫,不然就失去樂趣了。個人覺得,她的魅力就在於神秘,她血腥的變態反而是來自過去感性上的創傷,真正的思想鴻溝才是烏拉拉在人類眼中註定變態異類的原因。
另,烏拉拉所愛的是克拉姆,對塞亞是玩味、珍奇、著迷的在意。
使徒,前文提到,作為使徒伊蘿耶爾的警戒系統,塞亞與她進行了深度的神經連接,因而失去痛覺,當使徒啟動,這個機制就瓦解了。
下一卷就是兩個女兒的大戰了。
☆、第六十九章 全面宣戰
戰爭真正的起因,似乎是一邊再也不能忍受對方的存在。
太好了,我一點也不想成為海倫。戰爭的起因喝著酒說道,說真的,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題記
小小的窗外,夜的清寒透過一潮潮海浪湧來,從女孩的角度,一排排座椅就像高大看不到盡頭的墓碑,她和哥哥默默穿梭其中,擁擠吵鬧的人群擠在前頭,仿佛另一個世界。
「喂!這裡有小孩子哪!」一個男人聽到她的抽噎,回頭一瞧,大喊。尖銳的婦女叫聲響起:「什么小孩!你的小孩嗎?這裡的人都一樣!」
似乎是她丈夫的男子,看著這邊的情景,發出冷笑的嘲蔑:「大的那個不算小孩吧,叫他讓另一個過來如何?」
男孩露出喜色,立刻推了妹妹一把:「小彌,快。」
她大叫一聲,死死抱住兄長,含糊不清地嚷著哥哥,眼淚又唰唰流下來。見狀,一些大人露出愧疚之情,推搡下讓出一條曲折的小路。
擠壓中,白色的小兔子口袋裡的巧克力糖滾出來,骨碌碌不見了。她的小花裙子已經髒污,上面斑斑駁駁是父母的血跡,身邊依著僅有的親人,也是她唯一的支柱。
「啊!還有兩個孩子!有個受傷了!」乘著救生閥的救援人員趕緊伸出手,「小弟弟,小妹妹,來來。」
從飛機下去時,她的手在機門的夾縫處劃破,過於緊張下,沒有注意到。
坐在起伏波動的救生筏上,她慢慢感到手指火辣辣地抽痛。
「哥哥,疼。」她亮出冒血的小手指,委屈地遞給兄長。
「沒事的,小彌,哥哥給你吹吹。」男孩心疼地捧起她的小手,放在手心呵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