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頁
「這樣沒關係嗎?」
雲羽問他,
「舊神都知道你偏向於我吧?你去直面他們的話,會有生命危險吧?」
「沒關係沒關係。」
格羅弗對年輕的深淵之主說,
「大人,您不必在意我的生命安危……不,不如說,死亡其實是我的夙願。」
雲羽愣了一下:「你的夙願?」
「是啊。」
格羅弗說道,
「一萬多年前,我把事情搞砸的時候,我看著墜落的星辰、破裂的大地,滿心愧疚,想要與世界一同死去。可父神留下了我,他說我這樣就死去,未免也太容易了。」
「我接受了他的委託,說是責罰或許更合適?我勉勉強強地活了下來,為了世界,為了世間仍在存續的生靈,也為了以後我能夠不余遺憾地消亡……」
雲羽忍不住擰眉——
哪有人活著是為了死?
「大人,舊神的時代終將逝去。」
格羅弗對新生的神明說,
「我雖然站在了您的這一側,可我是舊神啊……那些神明是我的同伴,我其實很在意他們,一萬多年前我做出那樣的預言,就是希望世界和神明存續。」
「等到以後,他們全部都死去之後,我又要以什麼心情活下去呢?」
他並非選擇了雲羽。
他是在世界和舊神之間,選擇了世界。
格羅弗笑了起來:
「我是個不怕死的人,所以您不必疼惜我的生命。」
雲羽攥起了手,她覺得有些難過。
「我收拾一下就出發。」
格羅弗對雲羽說,
「就裝作背叛了您怎麼樣?我雖然想死,但也不會白白送死的。」
雲羽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請務必注意安全——」
「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
格羅弗對雲羽說,
「翼龍能借我嗎?」
※
雲羽回到了西里爾和艾伯特身邊。
艾伯特見到主人的表情,問道:
「您怎麼很難過的樣子?那個舊神惹您生氣了?」
西里爾沉默無言地站起身,等著雲羽的答案。
如果雲羽說是,他就去南邊收拾那個不知好歹的舊神。
「我沒有生氣。」
雲羽把自己和格羅弗的對話大致告訴了守護者們,
「我就是有點傷心。」
大概是前往莫西迪斯的那段旅程中和格羅弗相處久了,西里爾聽完之後也低下了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艾伯特開解雲羽,
「身邊的人選擇邁向死亡的確讓人覺得很難過,可是,每一個生命都擁有選擇未來的權力,誕生無從選擇,但死亡應該是自由的——」
雲羽點了點頭。
艾伯特話語一轉:
「我比較在意的是,父神到底對他進行了什麼委託。」
雲羽:「……?」
雲羽看向自己的守護者:
「你們不知道嗎?」
西里爾搖了搖頭。
艾伯特也緊跟著否認,說道:
「父神對他的委託應該比較複雜,將[時間的種子]交給您,幫您啟動[金葉之樹]的時間……我只知道這些,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
「那傢伙神神道道的,狡猾的同時又很頑固,我什麼都問不出來。」
「等他回來再問吧。」
雲羽嘆了口氣,
「至少他是我們這邊的,肯定是。」
艾伯特點了點頭,這次他沒否認格羅弗的立場。
「哞——!」
一聲牛叫打破了寂靜。
皮毛呈現棕色的公牛近乎狂亂地往這邊衝過來。
負責養牛的領民在後面上氣不接下氣地追:
「不要跑!呼……樹皮——!」
狼人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上來,用繩索套住了牛角。似乎是感覺到芬里厄是個危險的黑暗生物了,牛變得更加驚恐了,驚叫著晃動,試圖甩開狼人。
艾伯特飛了過去,他強硬地握住牛角,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亮起。
在使用過魔法時候,公牛變得安順了許多。
艾伯特問領民:
「牛怎麼會突然躁動?」
深淵裡的牛大多都有種牛脾氣——
不是說牛的脾氣大,而是說,它們常常杵在某個地方不想動彈,領民拽都拽不走。每天把牛從牛棚里放出去,還有把牛收回來的時候,領民都搞不定,需要長生種們幫忙。
後來因為太難搞,雲羽乾脆就決定,除了下雨天,牛就放在外面,不用收了。
「不知道。」
領民搖了搖頭,
「樹皮原本在睡覺,睡得還挺沉的,然後它突然就醒了,沖了出來……還好沒有撞到人。」
艾伯特放開牛角,對領民說:
「把它牽回去吧,現在應該會老實聽話了。」
雲羽站在東邊的荒野上。
她捻了捻手指,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西里爾,艾伯特。」
她看向自己的守護者,
「你們有沒有覺得,空氣好像比之前潮濕了不少?」
深淵現在可是晴天啊。
翼龍從遠處飛了過來,格羅弗的聲音在深淵上空響起:
「大人——!雲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