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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間升騰起無邊的煞氣,自西向東, 如同奔騰的巨浪,鋪天蓋地而來。
「什麼鬼?」風煙波脫口道。
獙老眯起金色的瞳,半晌,羽翼一頓, 「……是魔族的騎兵?」
麓林與大灃戰事正酣, 這節骨眼上西荒的眾魔竟然也來湊熱鬧?!魏康和御林軍眾大驚失色, 想到即將到來的腹背受敵,不由捏起一把冷汗。
倒是風煙波低低地笑了一聲, 抹開眼角的血漬, 「這群傢伙,可算是趕來了。」
「什麼意思?」獙老不解。
風煙波騎在他的背上,長發被夜風吹得猶如揚起的旗幟, 不施脂粉但仍舊絕艷的面孔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以為閻郞當真打算靠著這點御林軍抵抗這群鳥人?」
獙老恍然,「這些東西是姓閻的那小子弄來的?」
「大驚小怪。」
獙老咂摸,「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這就不勞您老費心了, 」風煙波神色平靜地看向已然能看清楚輪廓的魔族騎兵們,「若是這點拿捏都沒有,閻郞也就當不了這個魔尊了。」
「……魔尊?!」
「要不要我幫你扶好下巴?」風煙波半開玩笑道,一面重新拎起雙劍,「走了!」
自西荒之地連夜奔襲而來的魔族大軍長得千奇百怪,坐騎更是令人瞠目結舌,獠牙、巨爪,紅目、長尾……不一而足,原本與麓林的羽人交戰已應接不暇的灃國士兵與百姓,都被駭得不知所措。
可是,那群青面獠牙的魔將卻好似壓根看不見他們,手中的武器全都朝向羽人們攻去。
羽人大軍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種天降奇兵,完全無力應對。
一時間三方混戰,天地變色。
有了魔族的幫助,戰線果然被從宮牆向外節節推移。
漸漸的,灃國人也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懼怕這群異類,甚至偶爾能彼此配合著殺敵……
夜色愈深,仿佛很快就可以迎來勝利的曙光。
可誰也沒有料到,被刻畫在長慶大地上的圖騰,在沉寂了幾十年光景之後,突然間泛起了炫目的光,那光從地底而升,將所有的人畜屋舍盡數籠罩其中。
「糟了!」獙老第一個反應過來,回頭看向宮城之內,「小微微怕是沒能找到引子,夙先生終究還是發動了殺陣……」
風煙波攥緊雙劍,嬌喝道:「那還愣著幹嘛?進去,殺了那個什麼夙先生!」
獙老盤亘在夜空之中,「這會你應該問我,可還來得及飛出長慶城外。」
「此話何解?」
「這陣如箭在弦上,已無可解,此刻若能從法陣範圍內脫身,或還可保住一命。」
「笑話!」風煙波冷笑著,看向下方慌亂的眾人,「我風煙波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不到咽氣,老娘絕不服輸,你走不走?不走放老娘下來!」
獙老被她掛在嘴邊的自稱弄得十分炸毛,但終究還是馱著這沒大沒小的野丫頭向圖騰中最亮的那一點飛去。
然而,誰都沒料到,還有人比他倆的動作更快——
風煙波只覺得頭頂的月光突然一暗,緊接著,就聽見呼啦啦的閃動翅膀的聲響,猶如千軍萬馬從頭頂越過,聲勢浩蕩。
她抬起頭,才發現那是混雜著西荒眾魔與麓林羽人的大軍,所有人手持著武器,眼神全都盯著王宮之中最亮的那一點。
「壞了壞了,」獙老連驚呼,「小微微的妖氣,怎地全都泄露出來了?」
風煙波一怔,那丫頭的妖氣不是被凝碧珠壓製得很好嗎?怎麼會突然就全部爆開了?
以九葉金芝的身份,暴露在這群魔亂舞的場合之下,這還了得?!
不等她催促,獙老已然拼盡全力向前俯衝而去,它到底是千年聖獸,終於突破了雜牌軍的重重阻礙,頭一個衝進了勤政殿的內院。
只見,院內高空之中懸浮著個一人大小的發光的繭。
而大殿的屋檐之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纏鬥不休,動作之迅,速度之快,就連獙老也只能看見浮光掠影,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那是誰。
也知道光繭之中的人是誰。
因為循跡而來的眾魔全都貪婪地死死盯住她,每一雙眼睛、每一副獠牙利爪,都在蠢蠢欲動。
「這是要小微微死啊!」獙老停在繭子下方,傾身將風煙波放下地,搖身一變,又恢復了翩翩少年的模樣,只是一張清雋的臉上掛滿了不相稱的愁雲慘霧,「這樣下去,小微微非得被這些東西給蠶食得一乾二淨,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風煙波看向屋頂纏鬥的兩人,心知那是神仙打架,她就算出手了,怕也連根頭髮絲也摸不到,倒不如從小娘子這邊著手,能救下她也是好的。
「你不是千歲的老古董嗎?見多識廣,總該知道有什麼辦法封印她的妖氣,或者把她從這該死的繭子裡弄出來吧?」
「她的真身是九葉金芝!這東西的妖氣豈是一般人能封得住的?若是能封得死死的,當初夙先生就給她封死了。」獙老急得原地轉圈,「你不是說鮫人的凝碧珠在小微微那兒嗎?怎地也不管用了?」
風煙波也正奇怪於此,難不成那什麼鬼公子竟強到能碾壓凝碧珠這般的上古寶物?
「那便死馬當作活馬醫吧!」說著,風煙波提起雙劍,腳尖點地騰身向上,舉劍就劈向那發光的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