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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熠餘光瞅了眼身邊沉默的小姑娘,吩咐道:「一路上由你跟著她,吃穿用度,但凡她要的,你拿項上人頭也得給她換來。」
平翼戰戰兢兢,「是、是,屬下明白!」
待靳熠離開,平翼便小心地走到小姑奶奶旁邊,「姑奶奶,你要什麼嗎?」
君微被他這稱呼弄得哭笑不得,指了指他的衣襟。
平翼這才想起來,連忙扒拉開鎧甲,阿壁的腦袋頓時鑽了出來,也幸虧魔將身材高大,否則到哪兒能這般護著它?
一見到君微,阿壁立刻幸福地蹦跳落地,直往她身上撲。
君微也彎腰撫著它的腦袋,「我還以為你獨自回去了呢。」
遠處,正與風煙波說話的靳熠若有似無地瞥向他們,看見少女與機甲獸的親昵,眸中的厲色不覺就散了大半。
風煙波順著他的視線過去,「你就不怕應外合嗎?」
靳熠淡道,「你不也一樣。」說完,便走了。
風煙波看向對方披著黑色斗篷的背影,有那麼一瞬是真的跪伏於這人的心高氣傲之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話雖如此,絕大部分人也只能掛在嘴邊而已,唯有對自己極端自信的人,才能真的付與實踐。
魔兵過境,會掀起怎樣的恐慌,可想而知。
可是千軍萬馬橫渡暮河,途徑無數城鎮,卻並無任何無辜百姓因此而喪命,反倒是魔兵自己,三天兩頭有觸怒魔尊的,命喪黃泉。
到後來,素來橫行霸道慣了的魔兵們,只要看見懸於船頭的那面黑色戰旗,想到那位大人暗紅色的眸子,就把哈喇子往肚子裡咽,寧可餓著等開飯,也絕不敢擅自上岸騷擾普通老百姓,生怕肚子還沒填飽,就先一步成了魔尊的盤中餐。
君微坐在靠窗的桌邊,托著腮,盯著停在手上的紙鶴怔怔出神。
阿壁伏在她腳邊,打了個哈欠。
門被叩響,阿壁抬起頭。
平翼的聲音傳來,「小姑奶奶,我可以進來嗎?」
君微手指一捏,紙鶴頓時化成星星點點的金光,消散無蹤,「嗯。」
魁梧的魔將走進客艙,大腳掌踩得仿佛船身都在搖晃。
明明是妖魔,可阿壁只是懶洋洋地搖了搖尾巴,似是勉為其難表達一下歡迎,完全沒有從前見著妖魔就拔腿而逃的敏感。
也不知,是阿壁變了。
還是魔族變了。
「這是尊上讓我拿來的,」平翼咽了口唾沫,「小姑奶奶你要不要嘗嘗?」
本來毫無胃口的君微瞥了眼在他手裡顯得袖珍無比的盤子,頓時愣住了。
小塊糕點,裹著白色的糖絲。
「客官嘗嘗,這是本店的新品,姑蘇繞。」
「原來人間的吃食這麼好吃呀!」
「沒見識的小尼姑,往後本少爺帶你吃香喝辣,有你吃不夠的時候。」
「真的?」
「反正記在你帳上。」
「小氣鬼!」
「那你吃還是不吃?」
「吃!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最近好慢…
我也嫌棄自己了
像出去走走,換換心情
第89章 真心
一路往長慶去,君微沒怎麼單獨見著靳熠的面, 可是平翼送來東西一直沒斷過。
小到吃食點心, 珠釵衣物, 大到人類戲班子……直接請上船來,說是唱點小曲解悶。
以靳熠當年那粗蠻性子,聽曲兒這種事自然不是他的喜好,而更像是閻煌。
君微心知肚明,只是沒有點破。
可憐了被「請」上船來的戲班子被一群五大三粗嗑著瓜子、喝著酒的妖魔圍在中間盯著, 那心情不亞於被圈在屠宰場裡的豬羊,手和嗓子都打顫。
君微先是倚在窗邊看熱鬧的,後來覺得他們抖得篩糠似的著實可憐,索性走上甲板來。
眾魔一見她, 頓時收起大腳丫子, 抹掉臉上的食物渣子, 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把視角最佳的位置讓給這位被尊上特殊對待的神明, 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姑奶奶, 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可君微並沒有坐在群魔之中,而是走進人群中央,停在抱著琵琶彈曲的姑娘旁邊, 頷首做了個揖,「繼續吧。」
原本噤若寒蟬的姑娘見君微身材瘦弱,人也斯文和氣,竟也能在這妖魔之中全身進退, 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再開口嗓子和手都穩了,總算發揮出八成功力來。
群魔常居西荒,便是曾有過人世的經歷,也早就恍若隔世忘得差不多了,一下聽見這天籟之音,恍惚想起前塵往事,一邊沉迷於回憶,一邊心生感慨,漸漸也忘了喝酒划拳,安靜下來。
停泊在岸的行軍船,一時間變得像普通人家茶館。
張牙舞爪的魔托著腮,抱著膝蓋,形狀怪異的臉孔掛著各種表情,卻都沉浸在琵琶聲里,若有所思。
君微看在眼中,不由想假如他們沒有被放逐西荒,假如他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男耕女織,生兒育女,是不是就不會變得扭曲瘋魔?
許久之後,當姑娘和樂師戰戰兢兢地停下來了,周遭依舊一片寂靜。
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求助地看向身邊端坐的君微。
君微笑笑,「酬勞給了嗎?」
拉二胡的大爺連忙擺手,「不要了,不要了!」
能保住命就算老天保佑了,還要什麼酬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