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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微抿起嘴,一言不發。
閻煌挑眉,「可要我借你?」
君微眨眼,還是不說話。
閻煌抬手招來小二,「結帳,我一半,她一半。」
小二狐疑地打量那個據說是婢女的小尼姑,打心眼裡覺得她壓根付不出錢。
君微閉眼,認命地伸出手,「……借。」
閻煌這才又多放了些銀兩在桌上。
被小二送出店,閻煌心情極佳地看向愁容滿面、步履遲滯的小妖怪,「吃得太多,走不動道了麼?」
君微嚴肅地說:「欠你的,等我找到先生就還給你。」
「不急不急。」他很大度,連這小妖都是他的,還錢與否不大重要。
「你不急,我急。」君微大義凜然地說,「接下來去哪?」
沒人回。
她轉身,就看見閻大狐狸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正站在方才從飯莊二樓俯瞰的攤位邊,等她。
作者有話要說:閻狐狸:欠吧,欠吧,欠的多了剛好以身抵債。
第10章 七夕
時候不早了,眼看快要收攤,女人家們都怕排在隊伍最後會買不到木盒喜蛛,明早鬥巧的時候就得落於人後了,所以個個絞盡腦汁地往前擠,直到有人餘光瞧見了身邊站著的年輕男子。
這人羽扇綸巾,錦衣玉袍地立在那兒,狹長的鳳目自帶風流,隨意地將扇柄捏在指間,朝著人群深處一點,示意他也需入得內去。
他並未言語,卻令這少女著魔似的讓開了。
其他人覺得她反常,不免跟著她的視線看去,就瞧見那錦衣公子一笑,黑璨璨的丹鳳眼帶著一截子笑意,「抱歉,借過。」
開口,端的是溫潤斯文的風流儀態。
排的密密扎扎的隊伍居然就生生讓出了條道來。
閻煌頷首,再一轉頭,那份風流盡斂,只剩下隱隱的不耐,「還不過來?」
在一眾視線里,君微低著頭被他押到攤主面前。
「挑一盒。」閻煌搖著扇子說。
眾人這才從桃花精似的美色里回過神,開始竊竊私語:
「七夕這種日子,出家人湊哪門子的熱鬧?」
「難道尼姑也想找良人嗎?真是世風日下……」
連君微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閻煌。
見君微不動,他扇柄一合,點在其中一隻木盒上,「這盒可好?」
君微不知道什麼鬥巧,也不想要什麼喜蛛,只想趕緊從這難堪的被圍觀里脫身。
閻煌遞了銀子過去,「就這個。」
攤主忙不迭包好了給他,他拾起君微的手,把木盒放進她掌心。這一觸碰,才發現小妖怪的手涼得驚人。
閻煌眉頭微蹙,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連著她的手帶盒子一握,牽著走出了人群。
身後傳來議論,「出家人還勾引公子哥,傷風敗俗啊!」
饒是被閻煌帶著走得極快,君微還是聽見了。
她不懂何為勾引,也不是出家人,但這份鄙薄她還是分辨得出的。
她不知道這敵意從何而來,卻終於發現這人世間再熱鬧,到底也不屬於她。
「怎麼不說話?」行至河邊,閻煌才停下腳步。
君微搖搖頭,才發現大狐狸竟還握著她的手。
在適才的難堪里,她的手本冰涼,此刻居然一路被他給焐熱了。
這大狐狸的手啊,看著跟先生的一樣,骨節修長的,可是掌心卻溫熱,完全不同於先生。
「這點議論都承不起?」閻煌鬆開手,隨意看向河岸上掛著的花燈,「如何能在這世上生存?」
「我也沒打算在這兒長待。」君微把手縮進袖籠里。
閻煌若有所思地低頭看了她一眼。
「待找到先生,我便立刻回琅山去。誰愛在這兒待著誰待著,反正我不待了。」說到最後,儼然已是氣話。
看得出這小妖怪表面上不在乎,心裡對方才的事兒還是計較的。
「是嗎?那東西還我。」閻煌勾唇。
君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那個木盒喜蛛。
她把手裡的盒子往胸前一按,「既讓我挑的,便是我的了。」
「你既對這人間沒興趣,留著這人間的玩意兒作甚?」
一陣風吹來,河岸上懸掛的花燈輕晃,燈影搖曳,照在閻煌的臉上,他嘴角銜著的那絲笑意顯得更深了。
君微莫名覺得額心發燙,燒得難受。
她下意識伸手去揉眉心。
閻煌笑著收回手,背在身後,「別跟本少爺裝頭疼腦熱的轉移視線,見多了。一個盒子罷了,我也不是非得跟你計較。」
君微鼓起腮幫,「誰跟你裝了……我——」話頭一轉,她好奇地看向手中大盒子,「所以這裡面就是喜蛛嗎?」
見她說著就要啟開盒子,閻煌滿按住了,「明早才能開。」
他的手很快就鬆開了,可君微的眉心竟又灼熱了一下。
她也不敢再去揉,只問:「為什麼?」
「一夜時間喜蛛結網,若是疏密方圓得體,證明女子心靈手巧,七娘娘就會許她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
閻煌不以為意地說:「還能什麼?不就是如意郎君之類的。」
君微問:「那若是沒有結網呢?
「那就對了,」閻煌壞笑道,「我看,你這喜蛛就結不出什麼好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