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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熠斜過眼,正看見下手位置的少女起身,不好意思地拾起打翻的酒盞,像只小兔子似的又跑回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可她眼裡分明寫著,就是故意的。
靳熠鬆開舞姬的下巴,嘴角一勾,「鳳神大人還有什麼招,要不一次性使出來,讓鄙人見識見識。」
君微略一思忖,指著面前的果盤,「這個可以打翻,也可以被嗆住,還有那邊的帷幔稍微縱一點風可以被燭火點燃……」說著,她莞爾,「法子多著呢。」
靳熠一笑,將剛打算偷偷從他身邊溜走的舞姬又拽了回來,「看來為了干擾鄙人尋歡作樂,風神大人還真是煞費苦心。」
可憐的舞姬再一次噤若寒蟬。
「那倒沒有,」君微捏緊手中的酒盞,「只是她看起來並不太樂意。」
靳熠睨了一眼滿面絕望的舞姬,挑眉,「哦,她說你不樂意。你自己說說,她說得對嗎?」
那舞姬現下只怕下一刻就要灰飛煙滅,哪敢說半個忤逆的字,拼了命地搖頭,結結巴巴地說:「能、能侍奉魔尊大人是奴婢萬世修來的福分……」
靳熠冷笑,「鳳神大人可聽清了?人家心甘情願。我這兒不比琅山清靜,閣下若覺得這般奢靡髒了眼,不妨乘早離開,免得污了神明的眼,倒是鄙人的不是了。」
他若不說這句,君微倒還存了三分疑,聽他這麼一說,她反而心如明鏡了——這人,擺明了想法子攆她走呢!
見君微不說話,靳熠嘴角輕勾,「還是說,鳳神大人不過是嫉妒她們這身段,求而不得所以才如此失態?」
君微鼓起腮。
雖說比起剛離開琅山那會雌雄莫辨的小身子板來,她如今也算小有曲線,可跟這豐腴的舞姬相比,說她是一馬平川也不為過。
無論千年前的少年靳熠,還是琅山初時時的大狐狸閻煌,都是毒舌不饒人,如今二合為一,當真功力不減,打蛇七寸,直戳痛點。
「我不嫉妒,」 君微挺胸抬頭道,「皮囊之下不過白骨,說到底都是用來承載魂魄的容器罷了。」
靳熠懶洋洋地撫了撫掌,「說得還真冠冕堂皇,若當真這麼想,為何幻化人形的時候,鳳神大人不選張歪瓜裂棗的臉,而要變成這般蠱惑人心的模樣?」
蠱惑人心?
君微稍怔,靳熠已像是自覺失言,又補刀,「當然,鄙人可沒有夸風神大人這張臉的意思。我等粗鄙,不懂欣賞這等清湯寡水之美。」
「尊上何必這麼說,讓小娘子的顏面往哪兒擱呢?」一個女聲穿破鼓樂而來。
君微回頭,正看見風煙波穿著一襲黑色薄紗穿過殿上的舞姬,向他們走來。
她眼眶微熱,站起身來,可是風煙波卻並未多看她,而是雙手作揖,在靳熠面前以俯首,「尊上,屬下回來了。」
靳熠長眸微眯,像是覺得站在旁邊的舞姬礙事似的,揮了揮手。
舞姬如蒙大赦,下台階時險些被裙裾絆倒,幸好得君微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向君微做了一揖,慌忙逃回人群之中。
風煙波擊了擊掌,「都散了吧。」
似乎就是她揮衣袖的瞬間,大殿之內的香氣倏然散了,鼓樂之聲猶存,卻沒了半點靡靡之氣。
君微終於反應過來,先前讓她覺得似曾相識的,原來正是風煙波的媚術。
這整個魔宮之中,都充斥著風煙波的法術,此刻才剛剛解開,若不是神格甦醒,君微自己也定然會受影響。
隨著媚術的解除,原本在大殿彈奏、舞蹈的魔族們仿佛突然醒悟過來,紛紛爭先恐後地逃出了大殿。
靳熠蹙起眉,長指點在額邊,似是因為媚術的散去而感到不適,「解了作甚?」
風煙波替他斟了杯酒,雙手遞過,輕笑道:「這心病還得心藥醫,尊上,飲鴆止渴要不得。」
靳熠冷眼睇著她,待酒盞被遞到面前時,卻一把將其揮開,順勢掐住風煙波纖細的脖子,語聲陰鷙地威脅道:「我不需要心藥,只需要補藥。」
在這不加掩飾的殺氣面前,風煙波就好似一片隨風抖動的羽毛,眨眼間就可能化作飛灰。
而靳熠那雙原本隱隱透著暗紅的眸子,此刻猶如赤浪翻滾,魔氣滔天。
突然,這雙殺氣騰騰的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靳熠緩緩撇過視線,看向正用自己的靈力將他包圍的君微。
熟悉的靈力,像那夜柔軟的頭紗,輕柔地包裹在他的身側。
左胸處亟待填補的空洞,似乎也不再叫囂著渴望被滿足。
「會好些嗎?」君微問。
「雕蟲小技。」靳熠不屑道,可掐著風煙波的手卻已經鬆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微微:等你身邊的人都成了我的人,你還能例外嗎?
第87章 聯手
風煙波無所謂地揉著脖子,對適才的場面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君微看在眼中, 心知靳熠歸來之後大抵一直如此喜怒無常, 是以大家都慣了。
「煙波姐姐說得沒錯, 飲鴆止渴要不得。」君微將手收回寬大的袖籠,因為衣裳真的太大,她花了好些工夫才重新把袖口卷好,露出白皙的小手來,這期間, 靳熠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而不自知。
直到她終於收拾好自己的袖子,抬起眼剛要開口,正好兩人視線相撞,靳熠不耐地調過視線, 嗤笑道:「鳳神大人這黃毛丫頭的殼子, 還真是千年不變, 令人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