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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好似相隔經年。
閻煌轉開視線,可眼尾還是紅了。
「是你!」
「……是我。」終於找到你了,來帶你回家。
「是你幫了我呀,謝謝哥哥,」她一笑,眼彎如月,晃了晃手中的簪子,「替我把東西找回來了。」
閻煌一怔。
哥哥?
「……微微?」
這下輪到她愣神,指著自己,「微微?我?」
竟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認得閻煌。
「她是個傻子。」搶東西的少年揉著額頭說,「連自己打哪兒來,叫什麼都不知道,笨得頭髮都也不會束,就是個小傻——」
閻煌眼鋒冷冷掃過。
少年被駭得硬生生吞了下半句話,頭也不回地溜了。
君微無意識地撫摸著簪子,歪過頭,盯著閻煌的眼睛,滿滿地問:「哥哥,你認得我?」
何止認得。
閻煌垂下眼睫,吐出一口氣,看向她手中的簪子,「……你叫君微。」
「君微……」她念著,又笑,「好聽。」
「你是,長慶人士。」
「長慶?」君微似乎記不太清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卻也不是分在意,又問,「那你是什麼人?我的,朋友嗎?」
「我不是什麼哥哥,」閻煌抬起眸子,狐狸眼裡閃著光,再開口,略帶沙啞,「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杏眼瞪得滾圓,小嘴張開就忘了合上。
顯然,她曉得什麼叫「未過門的妻子」,只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一茬。
「我,你……我們……」
「對,我和你,我們本該成親,」閻煌朝前走了一步,彎下腰,與她四目平視,「但是因為一些意外,你失去記憶走丟了,所以我走南闖北到處找你。幸好……終是讓我找到你了。」
君微原本是有些害怕的,畢竟這消息太突然了,可是這個生得如此好看的人,說話的語氣可真溫柔啊……她來此地有好幾日了,就連客棧老闆也沒這麼溫柔過。
他們都管她叫「小傻子」,只有這個生著狐狸眼的哥哥叫她,微微。
她喜歡這個名字。
聽見的時候,像被什麼撩撥了心弦。
「這些日子。你住在哪?」
「客棧……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那兒了。」
閻煌問:「你有銀兩?」客棧總不可能賒帳給她住。
「沒有呀,」君微不好意思地說,「老闆沒要。」
商人無利不起早,怎可能做賠本買賣?閻煌心知不可能,便說:「帶我去瞧瞧。」
「喔。」君微偷瞄了他一眼,提步要走,卻被拉住了手腕。
「等等。」
她不解,「你不是說要去客棧瞧一下嗎?」
閻煌不語,從她手中抽出簪子來——正是他曾給買的那根,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轉過身。」
君微沒有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簪子,像是怕他把自己的寶貝給弄丟了。
閻煌輕嘆,「微微乖,聽話。」說著,扶著她的肩,讓她背過身。
小姑娘還是不放心,又轉頭來看他,剛好四目相對,他微微眯起眼,她頓時受驚的小動物似的飛快回過頭去,所以沒有看見那雙狹長眸子裡一閃而過的笑和淚。
長指順著青絲滑過,捋起。
簪子穿過黑髮,旋繞,裹起,簪穩,一氣呵成,露出白皙纖細的後頸。
風拂過,清清爽爽。
君微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脖子,沒想到碰到了閻煌尚未撤開的溫熱手指,頓時一驚,就要縮回手去,卻被他就勢握住了。
「走吧,」閻煌將小手裹在掌心,淡淡地說,「領我去你住的地方。」
雖然記憶支離破碎,可君微也曉得牽手而行是親密的,不由有些發愣,低頭看向兩人交握的手。
閻煌餘光瞧見了,面不改色地提醒她,「你是我的未婚妻子。」
哦,所以,這是合乎情理的咯?
君微晃了晃手,等他看過來,甜絲絲地笑了笑,歪過頭。
「……笑什麼?」
「我也有親人了。」君微把兩人的手抬起,看了眼,「再不是一個人了。」
喉頭一緊,閻煌撇開視線,手卻握得更緊了。
君微察覺了,抬眼看他,卻見那雙好看的丹鳳眼,眼尾染著淡淡的紅暈。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太過於讓人安心,所以她甚至都沒有去求證——他們真的是未婚夫妻嗎?
穿過兩條街,兩人停在一間客棧前。
閻煌看向店招,先是愣了愣,繼而低笑。
「就是這裡,我醒來的時候就靠在那兒——」君微指給他看屋檐下。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對小妖怪來說,這天下最怨念也最眷念的地方不是琅山,不是長慶,更不是景都,而是這裡。
正是在這間客棧里,她知道了鬼公子就是先生。
也是在這間客棧里,她抱住自己,說「我心中歡喜的人,他的家在哪裡,我的家就在哪裡。」
可不是最怨念也最眷念的地方嗎……
「哎喲,小傻子你可回來了!」店老闆走出來,一眼看見君微背後的閻煌,呆了呆,「這位是?」
君微正要作答,卻被閻煌搶了先,「內人給您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