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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君微將一顆石子砸進面前的探水中,咕嘟一聲,而後她聽見了幽幽的一聲嘆息。
這嘆息,有三分熟悉,卻又說不上在哪裡聽過,她倏然起身回頭,「誰?」
「是在下,君姑娘。」清凌凌的嗓子,溫潤有禮。
君微一愣,「瀾恭?」
「正是。」
君微四下張望,可是並沒有看見人,「你不是……」不是死了嗎?
「君姑娘忘了,在下尚餘一魄,寄於凝碧珠之中。」
君微恍然大悟,摸了摸簪在髮髻里的簪子。繼而一愣,「白晝黑夜,十二個時辰你都在?」
「一開始在下還未能適應,昨夜才剛剛找到聚靈的法子。」
「意思是,從昨夜開始,我的所作所為你就都能看見、聽見了?」包括,她說大狐狸的那些話?
「可以這麼理解。」
作者有話要說:閻狐狸:???我這才離開啊!!!
微微:讓你丟下我,丟呀!你丟呀!╯^╰
第42章 求他
沉默片刻,君微一把拔出簪子, 「那我更衣, 沐浴, 睡覺呢?」
瀾恭安靜了會,「……非禮勿視,君子所為。」
君微感覺自己整個兒都不好了,手裡的簪子就跟燙手山芋似的,扔也不是, 留也不是。
「抱歉,讓姑娘為難了。」
「……有點。」君微原地躊躇了,半晌嘆了口氣,「其實你可以不出聲的, 我也就不知道你在。」
「在下也考慮過。」瀾恭十分誠懇, 「但這樣於姑娘不公。」
果然, 這就是執戟公子與大狐狸的區別——一個總是先替別著想,另一個永遠以自己為先。
君微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 反正大狐狸也說了,鮫人沒有男女之分,我便當你是姐妹好了。」
許久, 瀾恭一句話也沒說。
君微問:「……你惱了?」
「沒有。」 瀾恭似乎在苦笑,「只是在下活了兩百年,從未與誰做過『姐妹』。」
想來也是,叱吒風雲的執戟公子, 即便沒有人類那般分明的性別,又有誰會拿他當女子看待?
「我也沒有,」君微十分爽快地說,「我生來無父無母,更別提兄弟姐妹了。」
瀾恭似乎笑了,「那就嘗試嘗試吧。」
「好。」君微把玩著簪子,看向凝碧珠里那一抹碧綠,這竟就是執戟公子,想想也挺有趣的,「肉|身滅卻之後,只要有一魄尚存,就可以用這種方式存在嗎?」
「大多數人做不到,少部分天資卓越,或是像在下這般修煉極久的人方有可能。」
「這樣啊……那,你還能再修煉出真身來嗎?」君微想了想,打了個比方,「比方說,我是從九葉金芝修煉成人形,那你可不可以從凝碧珠修煉成人?」
「照推論來說可行。但從古至今,並無實例在先。」
「那你可以試著成為千古第一人,畢竟你也很了不得啦。」
瀾恭輕笑,「……在下努力。」
「別總在下在下的了,聽著真彆扭。」君微坐在潭水邊,轉著簪玩,「也別總叫君姑娘,叫我名字就好。」
「也好……君微。」
君微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我本以為前路孤單,沒想到居然有你陪著,甚好,甚好!大狐狸定以為我會熬不住寂寞,回頭求他,這下可叫他失望了。」
「你為何管閻兄叫狐狸?」
「你不覺得他那眼睛一轉,就是個損人的點子麼?你是不知道,我這一路被他騙得滴溜溜轉,還總指使我給他跑腿,動不動還要笑話我沒見過世面——這般壞人,不是狐狸是什麼?」
「若閻兄真這般不堪,你為何還一路惦記?」
「誰惦記了?」
「分開之後,你的自言自語……我都聽見了。」
君微語結,摩挲著簪子不說話了。
瀾恭靜了一會才開口,「昨夜,我剛剛聚靈成功的時候恰是三更時分,閻兄便離開客房了。」
「三更天就外出了?」君微疑惑道,那個點去買包子未免太早了吧?
「他是翻窗夜行的,沒有走客棧的大堂,想來是不想被人知道去哪裡、見什麼人。」
「……深更半夜的,大狐狸能去見誰?」
「這我也不清楚了,可是君微,閻兄或許是嘴不饒人些,卻非言而無信之人。他會突然變卦,或許也是情非得已。」
君微撅了噘嘴,「我也知道啊。」
「我以為,你是在與閻兄置氣。」
「一半一半吧,我自是惱他一而再的毀約,可也知道他去西荒怕是有危險,是不想拖累我。」
「嗯?」
「煙波說了,麓林和西荒的蠻妖近來都對中土蠢蠢欲動……不久前,灃國天子還曾親征,就是為了平亂,那次閻煌也去了。」
瀾恭沉默片刻,問:「閻兄莫非在軍中任職?」
「不會吧,」君微失笑,「他那目中無人的臭脾氣,天下哪有人能驅得動他?」
「那為何天子親征,他要千里馳援?」
君微托腮,緩緩地說:「大概就跟你一樣,無法眼睜睜看著故土淪喪,坐視不理吧。」
在親口說出這番話之前,君微一直以為,在自己心裡執戟公子是天下為公,大狐狸則是小雞肚腸……連她自己都沒發現,潛意識裡竟是這樣看閻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