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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歸誰,姓什麼,與他何干?
可如今,他看了眼為了找出引子而拼盡全力的小妖怪,收緊了手指。
他或許不愛這中原這片土地,但他愛這片土地上的……人。
「微微,你且繼續搜尋,若有消息,我會知道。」閻煌手扶著欄杆,對浮於半空的君微說,「但你記得一件事,無論發生了什麼,等我來。」
靈體狀態的君微不解,「你要去哪?若是我找到引子了,要怎麼才能告訴你?」
時間緊迫,她若找到了,就得立刻把身為引子的那個人帶出法陣——也就是送出長慶城,這事兒她自己是肯定辦不到的,定然要大狐狸幫忙。
閻煌俯身,手指碰觸到她的前襟。
儘管靈體不在肉身之類,君微還是免不了緊張了一下,「你——」
只見長指挑開了她的衣襟,勾出一根紅線,紅線之下墜著閻煌早就贈予她的那塊玉墜。
「你可知這是什麼?」
「玉……你給我的玉佩。」
閻煌眼微眯,長指貼在微涼的玉面上,輕笑道,「是我的命。」
君微微愕然,卻見他又將玉佩放回了她的衣襟內,抬眼與她對視,「只要它在你身上,我便知你周遭的所有,所以你不要怕……微微,我在你身邊,永遠。」
不待君微再作反應,閻煌已經一手握著欄杆,長腿一翻,躍了下去。
無光的夜色里,燈籠的光影黯淡,他修長的身影很快就絕塵而去。
君微逼著自己將注意力從大狐狸身上收回來——當務之急,是把那個人給找出來,帶出去!才能免於殊死一戰……
*** ***
誠如閻煌所料,宋宋所帶的兵馬只攔住了地面的麓林大軍,可是羽人之所以是羽族,正因身後有翅,能飛千里,他們的奔襲之能遠超人類和鮫人。
更多的羽人,直接越過戰場,向著長慶王城飛掠而去。
所經之處,遮雲蔽日,長慶百里山河盡數被陰雲籠罩。
翼人戰士手持長戟,如從天而降的天兵,殺得王都內外的守軍措手不及,頃刻間血染山河。
魏康是征戰沙場百餘年的大將,之前也曾與翼人流寇交過手,自然知曉對方的厲害,一遍應對面前的敵人,一邊指揮著下屬登上城樓,用火炮攻擊。
「太慢!」風煙波一聲嬌喝,跨上馬背,手中長劍挑起一旁士兵手中的手雷,扔入半空。
原本還秉持著不殺的原則的獙老見狀,眉毛鼻子都皺了起來,喃喃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嘴裡雖這麼說,卻是巴巴地抱了幾隻未拉繩的手雷,給那沒點淑女樣的瘋丫頭遞了過去。
縱然風煙波能以一敵十,到底還是羽人從高空的攻擊更占優勢。
眼看著,禁軍節節敗退,傷亡慘重,就連魏康自己的手臂也負了傷,卻仍舊抵抗在最前沿。
風煙波咬牙,「若能站得比他們更高便好了。」
獙老聞言,蹙眉道:「這有何難。」
說完,他身形一晃,等風煙波再看清楚,眼前老氣橫秋的少年郎已然變成狐面鷹翼的神獸獙獙,一雙狐眼皎皎如月色,口吐人言,「上來啊,混丫頭。」
風煙波也不遲疑,翻身下馬,躍上獙獙的後背。
神獸張開雙翼,竟比兩三個翼人的翅膀加起來更大,瞬間騰入半空,落下一片陰翳,驚得眾翼人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風煙波一聲紅色戰衣,左右手各持一劍,有高空順劈而下——攻勢之凌厲,連獙老都沒忍住,吐了一口惡氣,「看不出來,丫頭還有點本事。」
「那是你在山裡待久了,孤陋寡聞!」風煙波一邊手起劍落,一邊說。
「看來,老夫是該多出來走走了。」獙老一個旋身,重新將她帶上半空。
就在這時候,一圈黑影衝破雲端,瞬間將他二人包圍了起來。
是一群翼人!
饒是風煙波本事再大,雙拳難敵四掌,也是捉襟見肘,不由蹙起細眉。
獙老啞聲,「丫頭不用怕,老夫還沒死呢。」
「我還沒淪落到要靠老頭子救命——」風煙波雙劍戒備。
縱然兩人嘴上不饒人,當包圍圈越發縮小,羽人的長戟如刺,挑破了風煙波身上的戰袍,血染紅了獙獙雪白的羽翼。
「丫頭……」
「少廢話,」風煙波啐了一口血,橫劍胸前,「老娘就算死在這兒,也不會放這群鳥人進城!這是我答應瀾恭的事!」
「瀾恭?」獙老一怔。
翼人的長戟再度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凝光穿破夜空,帶著不盡的凌厲接連穿透了幾個羽人的身體。
羽人墜落,風煙波猝然回頭,便看見長慶城頭,一個穿著黑色暗錦的男人正左手引弓,右手凝氣,斜飛入鬢的劍眉之下狹長雙眸冷銳。
又是一箭。
刺破長空。
「閻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寶貝們的支持,總算入v了,還被鎖了……我……
第61章 殘月
寂月當空,滿鼻血腥之氣, 廝殺聲驟停, 眾人的視線聚向城牆。
呼嘯的風吹起閻煌高高束起的黑髮, 他抬臂引弓,凝著金光的精鋼箭矢再度破空而去——
翼族大軍最後方正在擊鼓鳴金的兵士被正中左胸,當下立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