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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煌突然「哎」了一聲,扶住自己的肩。
君微被騙多了,難免存了戒心,頓住了問:「你怎麼了?」
閻煌維持著姿勢,濃眉蹙起,十分痛苦的模樣,「傷口裂了。」
「哪兒?」君微連忙淌過去,扶著他的手臂,緩緩放平,「不是說都癒合了嗎?怎麼會又裂開?」
「可能是長途奔波,顛簸所致。」閻煌語聲憔悴,聽起來煞是可憐,「你替我瞧瞧,可是真裂開了。」
君微見他痛苦,不疑有詐,「好,哪裡疼?」
「這裡。」
她的手被放在了閻煌左胸的傷疤上。
掌心之下,除了結痂的傷口堅硬的觸感之外,還有一下、一下的搏動的心跳。
越來越快,仿佛要手心裡蹦出來……
偏偏,竟與她自己的同一個節拍。
眼前的人越來越近,近到她能看見對方睫毛上掛著的水滴,和那雙狹長的狐狸眼中倒映著的自己。
君微的記憶里從來沒有過這般慌亂的情緒,她甚至無法區分胸口滿到快要溢出來的情緒到底是緊張還是期待,若是期待,期待的又究竟是什麼?
「跟你說這些,是想你知道,」閻煌說話的時候,吐息就輕輕落在她的鼻尖,「我既然能憑自己拿下儲君之位,成為一國之君,就能憑自己坐穩這個位置——不需要靠娶一個有背景、有靠山的女人來保住江山。這天下就算有再多女子,我閻煌想娶的也只有你君微一個。」
「你聽明白了沒有?」他嘆息,「沒聽明白,我就繼續說給你聽。聽明白了就點點頭。」
君微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生怕他再接再厲,連忙點頭。
可下巴剛低下,就被濕漉漉的手指抬了起來。
下一刻,溫熱柔軟的唇便貼了上來,封住了她的低呼。
這個吻一如閻煌的手,他的為人,火熱而不加節制,猶如燎原之火,瞬間將兩人點燃。
君微不得不雙手攀住他的肩,才能在水中勉強站穩。
可閻煌還是怕她摔倒似的,單臂環在她腰後,將人牢牢箍在身前。
有那麼一刻,他的腦海中划過一個念頭——
幸好,有那個不知是何身份的女子替他療傷,這傷才能癒合得如此之快。
如若不然,這小妖怪倘若知道自己拖累他受了這般致命的傷,怕是更要覺得自己不配了。
可他知道,普天之下能與他相配的,左不過她一個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小妖怪走過最長的路,是大狐狸的套路
第71章 前情
月色如流水,傾瀉在大灃王城的磚瓦之上。
新帝撥給這位君姑娘住的院子, 是最靠近勤政殿的, 臨湖, 景致甚好。
可這風弄雲,雲遮月的夜色落在吟歌眼中,卻並不叫人愉快。
她還記著片刻之前,自己正跟君姑娘說著話,也沒在意陛下是何時進來的, 待她察覺有人影投在紗幔上,慌忙回身的時候,閻煌便已經站在她背後了。
吟歌不確定他來了多久,聽見多少。
但從他那冷淡到近乎嫌惡的目光中, 她猜想, 怕是該聽的不該聽的, 都聽全了。
閻煌甚至連一句「出去」也沒有說,只給了一個冷淡至極的眼神示意她離開。
這一天終是來了, 吟歌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本是州府官員之女, 是先帝剛剛登基之時被送來充盈宮苑的。
入宮時她還是豆蔻少女,一如這位如今被新帝寵在掌心的君姑娘,嬌俏可愛。不同的是, 她無人疼愛,孤身一人在這高高圍牆之內,只盼著十年期滿被放回家,全然不像同時入宮的少女那般處心積慮、想要成為先帝的女人。
先帝蘇印, 在吟歌的眼中雖勇猛無雙,卻像只可敬仰的叔伯,從未有過半點男女情思。她非貪慕虛榮之人,所求不過一生一世一雙人。本以為就此十年寂寞宮苑,不想卻遇見了一個少年。
吟歌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閻煌的時候,他不過六歲,與一個生得嬌弱可人的年輕女子一同進的宮。先帝蘇印向來不近女色,誰也料不到他會突然帶回女子,而且還已育有一子。
可是先帝一直沒有給幼子起名,女子喚他閻郞,下人尊一聲殿下。
女子生了兒子、入了宮,卻始終連個最低的位分也無,在宮中的地位著實尷尬,日子久了,宮人拜高踩低,也開始不拿這母子二人當回事,平日裡沒少怠慢,嘴裡雖然是叫一聲殿下,行事起來卻還不如對一般大臣權貴家的公子哥放在心上。
先帝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這母子倆並無特別照拂,宮人便更變本加厲。
唯獨吟歌例外。
她對那看似孱弱、卻始終不曾向先帝哀求半分的少年有著莫名的好感,彼時她自己也不過是資歷老些的宮女,只能想盡法子為這母子二人爭取點日用,親自跟前跟後,以免得宮人欺生。
一來二去,她便成了宮中為數不多的、能與少年閻郞說得上話的人。
但也不過是能說一兩句罷了。
少年寡言,就連對生母和先帝也不過隻言片語,更別說對她。
即便如此,吟歌也覺得心有所依,甚至隱隱盼著,七八年後少年長成,而她也不算年華已暮,作為他身邊唯一親近的女子,或許……有可能成就一段佳話。
這念頭,吟歌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自然包括閻煌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