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到底是為什麼呢?
「春宵苦短,閻郞竟浪費大好時間在此對月出神嗎?」女子似笑非笑的聲音從走廊遠處傳來。
閻煌回頭,便看見一身青衣的風煙波負手走了過來,她甚至未曾綰女兒家的髮髻,而是隨意用玉帶將頭髮纏成一束,看起來英姿颯爽,與醉風樓中顛倒眾生的風樓主判若兩人。
「你不也一樣。」
「怎會一樣?我一無美人在懷,二無良人在側,便是回去也不過孤枕難眠。」風煙波在他身邊站定。
閻煌瞥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地說:「我瞧你這些日子與獙老出雙入對,怎麼,是嫌他年歲過大,還是覺得上古神獸辱沒你鮫族的身份?」
風煙波啐了聲,「他?」
閻煌但笑不語。
「閻郞莫要尋我開心,」風煙波眺望遠方,「奴家心所惦,旁人不曉得,閻郞還能不清楚麼?」
頓了頓,她擰眉道:「如今連小娘子都回來了,瀾恭為何沒有回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快樂,平安是福
第72章 心事
「我去地府尋她的時候,閻羅說她非六道中人。」
風煙波乍聽意外, 再一思量, 又覺得似是在理, 「這就難怪,前朝太子非要將她留在身邊了。」
一語中的。
閻煌沉默許久,沒有開口。
風煙波側目看他,只見月色之下原本清俊風流的公子哥兒不知何時竟瘦了這許多,稜角分明起來, 竟與她印象中的閻郞有了三分不似。
想必,她適才所說的,閻郞也已經想到了。
「有件事我十分在意,你可替我向獙老問問。」
「什麼事?你且說。」風煙波一口應下, 也沒覺得向獙老問話, 為何要經她轉口?
閻煌說:「每夜子時, 微微周身都會有光包裹,持續時間不長, 但夜夜如此。」
「光?待我找那老頑童問問, 」風煙波似笑非笑道,「夜夜如此,這話聽著可真叫奴家臉熱心臊。」
閻煌睇她一眼, 「能讓你心臊的人怕是還未出生。」
醉風樓的風煙波那可是見過大世面,出了名的處變不驚,害臊?不存在的。
可風煙波卻自嘲地笑了笑,「那話怎麼說來著, 未到傷心時而已。」
閻煌斂了神色,長眸微垂,「總之此事多有拜託。」
「我風煙波行事,閻郞你就靜候佳音即可,不過,」風煙波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了一絲正色,「此前朝堂之上,那群老東西的話你可往心裡去了?」
「聯姻之事麼。」
「嗯。」
閻煌冷笑,「我連這王位都不想要,難不成會為了守一個王位而娶個陌生女人為妻?」
「話雖如此,在其位謀其政,你到底已經坐上了這個位置。若是對麓林的示好視而不見,難說後頭還要鬧出什麼么蛾子。更何況,朝堂之上都是些仗著在位多年、對你初登大寳的皇帝指手畫腳的老狐狸,你能全都置之不理?」
閻煌前腳剛帶君微回宮,那群老傢伙後腳就上勤政殿等候面聖,嘴上說是大局為重,事實上就是擔心翼族捲土重來,再次興起月前的血雨腥風來。
任何人,一旦坐上了高位,就開始對跌落惴惴不安。
這道理風煙波都懂,閻煌怎可能不懂。
朝中老臣並不想前朝太子復|辟,屆時對依附先帝的事問罪下來,滿朝文武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們當然是寧可息事寧人,只求保住現世太平,至於先帝的皇位得來是否光明正大,這中土王族到底應該姓慕容還是蘇,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他們要的不過是官爵俸祿,保他們不變就是。」閻煌冷聲,「至於我的事,誰也休想插手。」
最後幾個字說得森然,連風煙波都不由一凜,只覺他周身泛著煞氣,招惹不得。
儘管跟了閻煌多年,她也確實時常與他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歸根究底,她是怕閻煌的。事實上,但凡見過這位魔尊在西荒大開殺戒模樣的人,沒有不怕他的。
「閻郞可是已經有打算了?」
閻煌「嗯」了一聲,再開口,那森然的語調登時鬆弛開了,「得等一等微微,給她點時間熟悉。」
熟悉他,也熟悉這個王宮。
待閻煌返回寢殿,風煙波還站在檐廊之下,許久未曾離去。
遙想當年她剛從景都離開,身陷歹人之手被閻煌救回來的時候,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親眼目睹那個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登臨至尊之位?她不過是感念對方曾施以援手,又看中他一身修為天下無雙,能幫她從污泥之中爬上來,有能力成為瀾恭的耳目罷了……誰曾想,竟就成了閻煌的左臂右膀,卻丟了瀾恭的消息。
真是……世事難料。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人家寢殿門口晃來晃去做什麼?」少年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風煙波一抬頭,就看見獙老蹲在屋檐上,正探頭下來張望,一張完全看不出年紀的臉映著月色,眼底有光,身側被月光勾出一道白邊,宛如自帶的光輝。
「你還不是大半夜瞎逛。」
獙老自檐上躍下,正落在她身側,將手抄在袖籠里,哼道:「我族素來夜行,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
「我是孤陋寡聞,不如您老活得久、見得多。」風煙波順勢問,「那我倒有兩樁事想向您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