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說罷,她便闊步走了。
君微瞧她英姿颯爽,不由羨慕,「這位姐姐是何人?好生英武。」
獙老哼了一聲,「野丫頭罷了,你少跟她混,學得不男不女的。」
倆人緩行,回了離勤政殿最近的千祥宮。
「這是那小子臨走之前特意吩咐收拾出來的,」獙老輕嘆,「他還真是自信,一定能把你給找回來。這信心,連老夫都沒。」
君微撫摸著院子裡的白梅樹,只覺得親切極了,「他說了,天地雖大,但只要想找,沒有找不到的人。」
除非,不想找了。
「……此話也有幾分道理。」
兩人正說著,院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
是名年輕的宮人,手裡捧著衣裳,恭恭敬敬地垂著頭,「君姑娘,女婢吟歌,是來服侍您的。」
作者有話要說:宮中要有新的女主人……了呀
第69章 沐浴
君微不明白,她有手有腳為什麼還要人伺候?
於是從那宮人手中接過衣裳, 道了謝, 她擺擺手, 「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你忙你的去吧。」
吟歌袖手低眉,「從前陛下在宮中的時候,衣食住行都是奴婢照應的,從未假他人之手。」
聽見提起閻煌, 君微又回身,仔細打量她,看起來不過閻煌一般年紀,打扮也同普通宮人無異, 只是眉眼間更沉靜些……似曾相識?
可是君微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
「那夜, 姑娘找不到去勤政殿的路, 是奴婢給指的路。」吟歌說。
那夜?
君微遲疑,她不太清楚對方說的是什麼。
「說這些做什麼!」獙老忙將兩人隔開, 「既然拿了衣裳, 就去換洗一下吧。瞧你髒的,泥猴兒似的。」
君微被他推搡著入了偏室,裡間煙霧繚繞, 已蓄了滿池子熱水,一圈婢女候著。
「這麼多人……」
獙老看出她的不自在,於是替她遣散了婢女,最後只剩下吟歌一人。
這些日子閻煌不在, 吟歌跟前顧後頗為眼熟,聽說還是照顧過閻煌母子的老人,應該信得過。
「老夫不方便,留意你一個人又不安全,」獙老好生勸說道,「你在帘子里,她在簾帳外,有事就喊她一聲,可好?」
君微怕他為難,想了想,同意了。
雖說隔著白色紗幔,可外面畢竟還有生人,君微總覺得不太安心,索性穿著白色裡衣入了水。
熱水舒緩了筋骨,她靠在池壁,對著房頂冷不丁想起宮女所說的「那夜」。
一路北上,她不是沒有問過閻煌關於自己為何失憶,但都沒有得到準確的答覆。
他總說,不用急,記憶會慢慢回來。
君微只是丟了記憶,卻並不遲鈍,她能感覺到所有人對這個話題的迴避,仿佛她的失憶關係到某個讓人難以啟齒或是不忍回顧的秘密。
「君姑娘,水可嫌冷或是嫌燙?」吟歌的聲音從紗幔外傳來。
「剛剛好。」
「那就好,水溫是照著陛下的喜好配的,奴婢還擔心姑娘會嫌燙。」
連洗澡水的溫度也如此清楚嗎?真看不出來,閻煌竟能習慣有人伺候著沐浴。
君微撥了撥水面,情不自禁地撇了撇嘴。
「冷了不行,熱了也不行,陛下可是挑剔得很呢。稍稍不合意,就算踏進池子了,也要出來,逼著你給重新調整了水溫才肯罷休。」吟歌的聲音裡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像沉浸在回憶之中,「而且他也不要旁人,除了娘娘,只肯讓我近身。」
君微細細的眉蹙得更緊了。
沐浴這般私密的事,有人在旁不覺得彆扭嗎?
「陛下這般講究的人,這些年在外面風餐露宿也真是為難了。」
是哦,與她一路奔波,別說水溫了,常常只能在溪邊抹一把臉——君微回想著這些日子同閻煌的相處,越發覺得他跟吟歌口中養尊處優的王宮貴胄截然不同。
不由起了疑,小手鞠起水,讓水流自指縫中傾瀉。
聽不到她的回應,吟歌輕聲問:「君小姐?」
水聲之後,女孩兒嬌俏的聲音傳來。
「姐姐,你說的事兒,都是哪個的事兒啦?」
……姐姐??
吟歌一愣,就聽君微接著說:「煌哥哥的娘在他那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姐姐伺候過煌哥哥和他娘,那時候他應該還是奶娃娃吧?」
「你不是——」
「我是失憶了,」君微笑道,「可煌哥哥沒失憶呀,他都會告訴我,事無巨細。」
最後四個字她咬得格外清楚。
而且之前閻煌讓她叫煌哥哥,她死活不肯,如今一口一句倒十分地溜,聽得吟歌眉毛直打結。
「姑娘說的是,」她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陛下待姑娘自然是不同的,剛剛即位,又身受重傷,還不遠萬里去尋姑娘,這般情深義重,誰人能比?」
傷?
她並未發現閻煌有傷在身。
「什麼傷?」
「為了保住姑娘的性命,陛下元神大損,那夜之後足足昏睡了十日,聽風姑娘說陛下至少折損了一半壽命——」
話音未落,只聽水聲嘩啦,一雙濕漉漉的小腳已經踏上在池子邊。
單薄的身影,從紗幔之後映出來,君微聲音緊張:「當夜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