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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婚服……」
閻煌抬眸,只一個眼神便嚇得對方哆嗦著話都說不周全了。
接過火紅嫁衣,他冷聲,「退下吧。」
宮人如蒙大赦,連忙開溜,一回頭卻遇見了尾隨而來的風煙波。
她雖然仍是女裝,身上卻再沒了之前那股媚態,行至閻煌身側,睇了眼她手中的袍子,「這樣竟都不能叫小娘子鬆口嗎?」
閻煌揪緊錦緞。
「那這婚事——」要不還是取消了吧。
「不變。」
風煙波意外地看他,這本就是雙簧,從頭到尾她與閻郎都是衝著激小娘子去的,如今既無效,怎麼還能大婚呢?
「我就不信,」閻煌垂下手,狹長的眸子看向拱門,「她能親眼旁觀我另娶他人。」
風煙波失笑,「那也不能拿我的終身大事開玩笑,真與你拜了堂成了親,這大灃王后我可當不起。」
也不想當。
「放心,屆時我便是親手押著她,也要讓她答應。」
風煙波嘆息。
話說得倒凶,事到臨頭,還不是打不得罵不得,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掰扯,怎麼押?
「其實,你也不必急於這一時——」
「等不得,」閻煌打斷她,「他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果然更適合發糖,這幾章我好難
第78章 還命
新帝大婚,對灃國來說是百年來的頭一樁國喜, 又加風波剛過, 人人都期盼著自此能開啟太平盛世。
從小兒到青壯, 百姓臉上都掛著喜色,但暮年老者卻大不相同。
平常人家,修道有所成的人畢竟在少數,所以曾經歷過百年前那一場政|變的長者如今還存活於世的寥寥無幾,而這些人看見長慶城張燈結彩, 鳳凰花開,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時來。
那是慕容氏在位的最後一年,太子慕容鯤大婚,迎娶的是西疆穹隆歸來的公主常曦, 那是個皇帝昏聵、妖魔橫行的黑暗年代, 太子的婚事是這片昏天黑地里唯一的光, 所以百姓原是心懷期盼的——期盼著,這遠道而來的太子妃當真如傳聞所言, 能救世。
可他們沒等來太子妃救世, 等來的是一場綿延的大火,將半座皇宮燒成灰燼,也徹底葬送了慕容氏的王朝, 從此改弦更張,天下成了蘇氏的天下,耀國成了大灃。
那一夜宮中的變故,知情者甚少, 有幸活下來的更是三緘其口,只是到如今似曾相識的一幕,讓他們又想起了那場同樣備受矚目的婚事。
「只盼今日聖上大婚一切順利……」
龍鳳神殿裡,香客依舊往來如織,虔誠的香客掌心向上,俯首叩頭祈求著神明保佑,卻突然聽見身旁的人驚呼,「快看神像!」
眾人一齊抬頭,只見高大的遠古神祇雕像宛如年久風化般,一絲一縷的剝落成飛灰,在陽光下飄出了大殿,於眾目睽睽之下消散如煙。
天有異相,必有大患。
神殿中的眾人慌忙逃出道觀,而信使已策快馬奔向皇宮,匆匆將消息送回——
此刻的灃宮四處懸彩,繁花似錦,宮樂飄揚,一派喜氣。
高坐的閻煌穿著大紅喜服,長眸冷靜,一如平日的喜怒不形於色,聽著殿下眾臣來賀,眸光時不時瞥向大殿門口,卻始終未曾看見那個久盼不至的身影。
那小傢伙竟當真如此沉得住氣麼?到了這個時候也不來,當真要等他與風煙波拜了龍鳳雙神,成了親?
事實上,閻煌倒是曉得這小妮子看著弱不禁風,骨子裡執拗得可怕——否則,夙天縱屠城那夜,她也做不出拼得身死神滅也要阻止他這般決絕的事來。
到底是他低估了這小傢伙。
閻煌落在扶手上的手指收緊,終於開了口,「場面話就說到這裡吧,眾位愛卿還有公務在身,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散了。」
說罷,人已拂袖起身,穿堂而過。
眾臣面面相覷,只覺得比起先帝來,這位新帝更加喜怒不定,難於琢磨。
宮中今日繁華,宮人都在忙碌,見著御駕不免要耽誤手中的差事,好在新帝並未逗留,連親隨都沒有帶,就一言不發地往風煙波的別苑去了。
照理說,大婚之前雙方不該見面,可誰又敢對閻煌說個不字呢?
剛跨進院子,閻煌便看見了坐在屋頂的風煙波——自然是沒穿喜服的,一襲簡單的直長袍,頭髮松松綰起,正遙看向南邊重山,不知在想些什麼。
察覺到有人來,她才懶怠地側目,見是閻煌,方才露出些許笑來,「這會怎麼跑我這兒來了?不該去小娘子院外守著麼?萬一,小姑娘一個想不開,做點什麼傻事可如何是好。」
閻煌沒笑,「她若會為今日之事犯傻,也走不到這一步。」
風煙波單手撐著屋頂,翻身落了下來,停在閻煌面前,嗅了嗅,「我怎麼聞到一股子酸味,這是天家的醋罈子翻了麼?」
閻煌嫌棄地睇了她一眼,「在上頭做什麼?」
風煙波愣了下,迴避了他的眼神,「沒什麼。」
她素來直率,這般忸怩甚是少見,閻煌抬眸順著她先前發呆的方向看去,雲霧繚繞,遠山重重,雖然看不分明,但那確是琅山的方位。
「獙老一去多日,你在擔心他?」
風煙波訕笑,「那老頑童活了幾千年都好好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