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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先生=夙天縱=慕容鯤=前朝太子=鬼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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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東宮
君微站在桌邊,但常曦看不見她, 而是伏在桌邊喃喃自語, 「我來了一年, 你就一年不曾露面,就連大婚也是皇族的小孩兒代替出席……到底是因為不喜歡我呢,還是因為其實身體有疾?」
君微心說我也想知道。
空蕩蕩的屋子裡,傳出突兀的腸鳴——常曦餓了。
她撇撇嘴,趴在桌邊開始剝果盤裡的花生, 「不等了……若一直沒人來,我怕不是得餓死在這裡。」邊說著,她就開始一顆接著一顆地剝了花生往自己嘴裡送,絲毫沒有半點淑女儀態, 更不像所謂的公主。
這吃相, 與君微曾在黃昏之境中見到的常曦一模一樣。
也和她自己, 有七八分相像。
儘管定親一年、結婚當天,夫君都沒有出現, 常曦也並沒有多少失落, 相比起夫君失蹤,顯然是腹中飢餓這件事更令她頭疼。
於是她一顆接一顆地吃掉了大半盤花生,姿勢也越發隨意起來, 翹著腳邊看著緊閉的窗戶,邊嚼著花生自言自語,「將軍托人囑咐今夜不得踏出東宮半步,難不成早就料到太子不會來?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不想成這親, 幹嘛還要把我給扯進來——」
正自語,門突然被人給推開了。
連君微都被嚇了一跳,更別說正踩在凳子上拋著花生吃的常曦。
她一驚,花生粒直接卡進了喉嚨,上下不得,憋得滿臉通紅。
慕容鯤才踏進寢殿,看見的就是剛過門的太子妃捶著胸口猛咳,眼看著就要別過氣了。
他快步上前,一手按住常曦的肩,一手在她後背運氣,終於將那粒花生給頂了出來。
常曦紅著臉,雙眸被淚水瑩潤,怯怯地看了眼東宮,就再也不敢抬頭了。
而君微則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慕容鯤。
眼前的前朝太子穿著一身素錦道服,渾身沒有半點紅色,與琅山之上的夙天縱一模一樣。
原來,先生真的就是慕容鯤。
前朝儲君,並沒有死。
若世上真有玉琢冰雕的人,大概就是這個模樣——紅燭的柔光照著白玉無瑕的臉,勾勒出線條柔美的側顏,長眉入鬢,眼角眉梢掛著隱隱約約的溫柔多情,柔軟的道袍襯得他猶如天人,獨立於塵囂之外。
當初,君微還是一株金芝草,長在琅山之巔的時候,靈識初開,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夙天縱。
那一刻,她對先生的印象也是如此。
白衣勝雪,驚為天人。
所以也無怪乎常曦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不好意思看第二眼。
「抱歉,有些事耽擱了時日,讓你久等了,」慕容鯤開口我,聲音溫潤,與君微所熟悉的先生有著微妙的不同,他撩開衣袍,在常曦身邊的梨花木椅落座,給自己斟了杯涼茶,抿了口,又看向她,「不是餓了麼?繼續吃吧。」
這寵溺的口吻,君微從未曾聽過。
常曦顯然也一樣,她略顯驚愕地看了眼這位素未謀面、但從旁人口中聽聞薄情寡性、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
可很快的,常曦與君微就都明白了,這人看似溫柔是沒錯,可骨子裡卻冷透了——新婚妻子就坐在眼前,可他竟淡然地合起雙眼,運氣入定去了。
常曦想起,醉風樓的說書先生曾說過,慕容鯤生平唯一的愛好就是修仙問道,對朝中之事向來不過問,所以大婚當日都沒有趕回來,最終是被蘇印用儲君之位作為要挾,才勉勉強強連夜趕回來洞房。
現在看來,是真的。
慕容鯤的眼裡,常曦再美,也比不過修仙。
常曦年紀尚小,又被婚儀折騰累了一天,剛開始還能強打精神等著慕容鯤,久了,終於忍不住地打起了瞌睡,雙手托著下巴,一下一下地點起了豆子。
紅燭閃爍,圓桌一邊是道骨仙風的新郎官,一邊是不通世故的新娘子,洞房花燭之夜,竟是無言相對。
君微走到兩人身側,先是看了眼托腮的常曦。
她二人長得太像了,好似從一個模子裡脫出來,若說毫無關係,連君微都不信。可她是從九葉金芝修煉來的妖,無父無母,自然不可能與常曦有什麼血親關係。
她搖搖頭,又湊近慕容鯤,就像她在琅山無數次偷偷看先生打坐的時候一樣。
若夙天縱出了定發現她盯著自己瞧,定要責怪她又浪費時間,不好好修行。
可她就是喜歡看著先生,她喜歡好看的東西,更喜歡先生悲天憫人的神情。
只是此刻,君微才終於發現,入定中的他並沒有所謂的悲天憫人,有的,只是漠不關心的冷淡疏離。
突然,君微聽見屋頂傳來窸窣聲響,慕容鯤也在同一刻睜開了眼睛。
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闖入突然闖入寢殿,半支著身子跪倒在太子面前,「殿下速速離開!鎮西將軍蘇印謀逆,現下皇城中已全替換成西疆戎衛!就在剛剛,陛下已經……薨了,怕是下一步就要來東宮!」
他說話的間隙里嘔出一口血來,支地的手在地上留下血印。
被猝然嚇醒的常曦一臉莫名,直到聽見蘇印的名字,才猛地站起身來,帶翻了手邊的果盤,花生灑落一地。
慕容鯤雙妹緊鎖,額角青筋繃起,眼神里有七分怒火三分蕭殺,看向殿外,「……來不及了。」